方老夫子捻着胡子,笑得很和蔼,说的话又诚实又扎心:“因为小无忧在信里同老夫提起过,她希望老夫能收你做徒弟。”
我的怨念更重了,恨不能立刻掐死司徒无忧那个小人!
方老夫子仿佛未察觉我的情绪,仍旧笑眯眯地说:“现在说了你或许不信,但其实早在小无忧同老夫说起之前,老夫就已经留意你很久了。你说自己没有哪一样出彩,这可不见得。尽管你藏得深,可是你私下做的有关于治国理政方面的课业老夫有看过——”
我当即就警惕起来了,那种课业我写完了之后回回都丢弃,随后去写一些能勉强入眼的理论交上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惊讶,老夫并无窥探你的意思。那些东西都是小无忧送来的——若不然老夫也不会因为她区区口头论述,而决定收你做徒弟。”
方老夫子毫不犹豫就把司徒无忧供了出来。
果然又是她。
我甚至觉得,她估计就是我这一生里遇到的最大的磨难。
天气渐暖之时,方老夫子…不,应该是老师,他又要开始忙着四处游历了。
这一次他还提出要带着我一起。介于此,父皇和皇后娘娘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过临行前几日,皇后娘娘有特地把我叫过去。她问我是不是自己真心愿意远行,若不是,她会想办法说服父皇,让我留下来。
此时的我知她“用心险恶”,自然是果断否认,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愿意。
可能她也知道我对她的敌视,所以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后续离开之时,她为我备下的物品众多,几番删减过后仍无法完全带走。就连父皇都说她过于操心,游历一事本就是应当磨炼自己的意志的。
那会我无意间竟在皇后娘娘脸上瞧见了些许暗淡的疼惜。只是当时我仍觉得是在做戏给别人看,因此便当做视而不见。
皇后娘娘备下的东西我没要,坚持只带了母妃唯一留给我的玉珏。
我觉得自己应当许久都不会回来了。
不过对于从未出宫的我来说,这样似乎比在皇宫里天天听皇子们唱着兄友弟恭的戏要有意思得多。
三皇子似乎并不是很愿意我离开,但碍于父皇,他这个“皇兄”自然说不得什么舍不得我,让我留下来的话。
游历四年,我向五师兄学习武艺。
他一开始还不愿意教我,说我身上戾气太重,容易伤人伤己。
确实。
我那时候习武只是在想着有朝一日血洗前耻,让司徒无忧那小人后悔惹了我。
老师其实是明白我的执念与怨怼的,可他从未特地挑明过,反而还对我极具包容。尽他所能,因材施教。
哪一方有长处,他便教导我哪一方。
师兄师姐们亦然。
可以说那一路上似乎都是在为我开眼界,教导明辨是非对错。
如此潜移默化之下,我的心态与想法逐渐改变。将自己从九皇子的身份中抽身出来,就能把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行,我本来觉得自己总是孤身一人,可是总能收到些来自皇都嘘寒问暖的信件。
我一开始不愿意看,想丢掉。老师却帮我收了起来,他说:“你现在还没放下自己的偏见,或许觉得无所谓。为师先帮你收着,等你以后想看了,只管来找为师要就是。等到那时候,或许会有不同的看法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