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间窜出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马,白马跑到少年面前停下,甩着尾巴,温驯地垂下脑袋来。
蓝衣少年边摸它的头边说:“别紧张别紧张,我这就离开。”
“……”
他把帷帽往头上一戴,在巡逻队警惕的目光之下翻身上马,像江湖人那样抱拳留了句“告辞”,便骑着马不紧不慢地顺着大道离去。
好像真只是个普通的旅人一般,一人一马一行囊,漫无目的地潇洒前行。
蓝衣少年对他们的敌意视若无睹,声音懒洋洋地问着白马:
“无尘,咱们接下来该去哪呢?”
白马嘶鸣一声以示回应,脖子挂着的银铃随着它的走动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这响声传得极远,就像沙漠中的驼铃似的,能让人辨别出它的位置。
那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远,连同白马和蓝衣少年的背影一起隐没在逐渐浓郁的晨雾中。
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
天启三年夏,边关捷讯尚未传回皇都。
荣定侯府内,世子妃独自走入寄冬院,却瞧见了意外的人。
那人站在院中的大榕树下,风尘仆仆,像是才刚刚赶回来没多久。
世子妃仅仅诧异了一瞬,便接受了这个现实。她早在夫君那里听到过边关已定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还没有正式传回来。
“建宁将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一袭红衣,面上平静无波:“刚到。”
气氛沉默了一会,两人都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启话题。
还是风尘仆仆的建宁将军先说话了:“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世子妃神色微动,“她只告诉过我,今后都不会回来了。”
“……”
“不管是长宁郡主,还是将军夫人,又或者单单是‘司徒无忧’……这些身份与过往都不复存在。祁月观没有任何她去过的痕迹,她骗了你…也骗了我——你应该在这里…找到她留给你的东西了吧?那是什么?”
“……和离书。”
“这样啊。她果然,还是希望你们各自安好。”世子妃了然,目光多了几分不忍,“我原本也没打算继续瞒下去,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来。其实她活不久了——”
“我知道。”
世子妃讶然:“你知道?”
“我与她也差不多——可惜…或许是我太自负,才会导致如此结果吧。”红衣少年自嘲地笑了声,“和离书我没承认,她依旧是我的妻。我会去找她,至少…希望此生能再相见。”
“……可是如今你功名正盛,不日凯旋之际,陛下会亲自为你拟定封侯诏书…现在就离开的话——”
“你也说是‘不日’了。我为赵延盛做的事已经做完,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于我而言,有没有那个名头都无所谓。”
“……”
“仔细想想,我到底亏欠父亲许多,从幼时负气去尧疆起,做的事大多都不如他愿。接下来又将……因此还想厚颜请你——算了。就替我向奉明告别吧。”
“我会的,都会的。”
世子妃应声,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对方看着她,随后转身离去:“多谢。”
世子妃没忍住叫住他:“等等!你没有什么信或者话想同平南将军说的吗?”
他略一停顿,并不回头:“……没有。”
黄昏之下,少年红衣依旧热烈,只是今后世间亦是再无他张淮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