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浸润得冰凉湿滑的口腔倏地一阵酥麻。
阮殷的脸一下子着了火。
他咬牙,死死盯着另一瓶水,企图回忆起自己今天早上喝了多少、还剩多少。
但不管怎么想……两瓶水好像……都差不多。
“妈的。”阮殷骂了一句,恼羞成怒地把两瓶水都扔进了垃圾桶。
他虽然是个直男,不至于因此产生什么奇怪的联想。
但他也不想和一个情人遍地的gay间接接吻啊!
都怪路司遥!自己喝过的水也不知道带走!
“噔噔噔——”
阮殷揉了把脸,整理好表情语气走到门口。
“谁……孙副导?有什么事吗?”阮殷看见门口的人后很意外。
“哦,这个忘记给你了。”孙杨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这是路导让我给你买的牛奶,你下工走得急,没来得及拿,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见阮殷愣着不说话,孙杨又说:“可能有点凉了,你要喝的话最好热一下。”
“我不——”不要。
阮殷拒绝的话卡在嘴边。
“小阮,路哥这人倔,把艺术和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有时候说话是会重了点,但他人真的不差,对合作过的人都很好,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跟着他。”
阮殷眼睫动了动,选择安静听下去。
“虽然路哥比我还大一岁,但有时候其实我们都会觉得他才更像年龄小的那个,不会照顾自己、处事不够圆滑。”
孙杨笑了笑:“这些天里,我看出来你也是个好孩子,不然不会和你说这些。”
阮殷不吭声。
“至于你被安排进组的事,也不是路哥主导的,我们和资方签完合同,那边才突然要求加人,你父亲那边……”孙杨话音顿了顿,寻找合适的措辞,“路哥拒绝不了。”
阮殷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又炸了。
这话在他听来就是司遥迫于跟他父亲的“某种关系”,不得不请他来演钟韶九。
阮殷恶心坏了——
阮霆这是拿亲儿子当自己和小情人play的一环吗?
“所以呢?”阮殷冷厉抬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孙杨被这眼神冻得一激灵,苦笑起来,“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路哥。”
“讨厌不需要理由。”阮殷不想扯自己家里那点破事,但也没否认。
“讨厌就讨厌吧,”孙杨摇摇头,“我只拜托你一件事,别弄伤他,路哥身体不太好,这剧开拍前才晕倒进了一次医院,我是真怕他把自己整没了。”
阮殷表情微滞,垂头低声说:“我今天不是……算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的。”
“那就好,”孙杨把放着牛奶的袋子塞到他手里,“路哥说小孩子多喝牛奶长个子——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阮殷关上门,提着袋子,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进退两难的感觉。
他曾经也执着于去找让倪雪让陷入绝境的那个第三者是谁。
但阮霆的历任情人多到数不明白,他越找越发现,其实凶手根本不是那些男孩。
而是阮霆——那个背叛自己的性向选择骗婚、又在婚姻中背叛家庭纵容自己的男人——也是他的父亲。
那些情人只不过是导火索、是让倪雪让看清这一切的引子。
而年轻的司遥,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后来者,他甚至不知道倪雪让的存在。
理智告诉阮殷,他不应该把对父亲的恨意转嫁给无辜的人。
但事实上,他又无法阻止自己对司遥下意识的排斥、厌恶。
进退维谷,怎么都难受。
要是生活也能像数学一样简单就好了。阮殷卸了力气,靠在门上默默地想。
手上的牛奶包装袋勒得他食指发疼,阮殷走到桌边,轻轻把它放到了桌面上。
他盯着包装带上憨憨的奶牛头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出了门。
当晚,横店某24小时药店罕见地在半天内两次迎来同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