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玉燕听说司遥手下没了人,便想调几个过来。
但司遥拒绝了。
司遥说他自有打算。
闫玉燕当时还奇怪,但当第二天,她看清司遥身边那个端茶送水的清隽身形后,她就明白了。
——司遥竟然把时观雪找来服侍自己了。
时观雪的存在,只会提醒闫玉燕楚父当年的风流债,故而闫玉燕难以对他心生好感。
但江湖中男子一妻多妾是常事,楚父接时观雪回来前也苦苦道歉并征求了她的同意,所以闫玉燕从未在明面上为难过时观雪。
但司遥不一样。
闫玉燕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跟时观雪不对付,因为宠爱儿子,她对司遥的某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直接让时观雪干仆从的活,还是太不像话了。
好歹时观雪明义上也是楚家的二公子。
于是闫玉燕趁时观雪去泡茶的间隙,把司遥叫到了一边:“乖宝,怎么让他来了,你要是缺人手,阿娘给你找,要什么样的都行。”
司遥看了一眼时观雪文静美好的侧颜、劲瘦的腰,淡声说:“我就要他。”
闫玉燕一时犯了难:“乖宝,这要是传出去,会坏你名声的。”
司遥抓着闫玉燕的袖子晃了晃,撒娇:“阿娘,我就想要他。”
闫玉燕一颗心都化成了水:“好好好,阿娘给你想办法。”
“谢谢阿娘。”
“不过,”闫玉燕严肃了些,看着司遥,“你老实告诉阿娘,你要他,是不是因为还没放下段家那小子?”
司遥闻言,瞬间不说话了,脸上也挂了几分郁色。
他身体本来就弱,平日里一点生气全靠那股跋扈劲吊着,一沉郁下来,就仿佛真成了时日无多的病秧子。
闫玉燕看不得他这样,心疼得连声道:“不说了不说了,娘都答应你,乖宝,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点心?”
司遥这才露出点笑意,点了点头。
闫玉燕看了一眼端着茶水往这边走的时观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使唤他,而是转头吩咐自己的侍女:“去后厨端些桂花酥来,要热的。”
闫玉燕吩咐完,看着时观雪,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招呼他一起坐下。
时观雪乖乖巧巧地谢过,刚准备坐下,就被司遥叫停:
“等等。”
时观雪微愣,无辜地看向他。
司遥把茶杯往前一送,表情难看:“这么烫,怎么喝?”
时观雪低头道歉:“抱歉少主,我去兑些冷水。”
“站住,”司遥抱臂,毫不掩饰地找茬,“你不知道我从来不喝冷水兑的茶吗?”
“……对不起。”
闫玉燕溺爱孩子惯了,虽然觉察出司遥是故意的,但她觉得司遥说得也不无道理。
闫玉燕看着时观雪:“凉水兑热茶,确实不好,遥遥身子弱,就别这样了吧。”
时观雪沉默了一会,端起司遥的杯子,放到嘴边吹了片刻,然后递给司遥:“现在不烫了。”
闫玉燕看得皱眉:“观雪,遥遥他……”
……喜洁。
闫玉燕把未说完的半截话咽了回去。
因为司遥接过去后,都没犹豫,直接喝完了,完全没有平时那副挑剔劲。
甚至把空杯子还给时观雪,示意他继续。
闫玉燕好像明白了。
她的宝贝儿子这是故意折腾人家呢。
闫玉燕轻咳一声,摸摸司遥的脑袋:“那你们兄弟俩先玩,阿娘就先走了。”
司遥蹙眉,似乎对“兄弟俩”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但闫玉燕装作没看见,出去了。
一出门,她就跟时观雪的侍从说:“找个时间告诉你们主子,让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
屋室里只剩下司遥和时观雪,司遥喝了三杯温茶,然后无比自然地吩咐时观雪:“去关门。”
时观雪也不恼,好像完全不介意自己被司遥当成了仆从使唤。
他听话地去关了门,甚至还顺手把窗户关上了。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他看见司遥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时观雪,我没有让你关窗。”
时观雪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挫败和抱歉:“对不起,我去打开。”
“你脾气蛮好,难怪段兄喜欢你。”司遥一边小口抿茶,一边看手里的话本。
时观雪听了这话,很惶恐一样,跪了下来:“不敢。”
“是吗?”司遥突然把话本搁下了,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很希望他喜欢你呢。”
“毕竟上辈子,你可没有故意摔倒。”
此言一出,时观雪看着司遥,满目茫然:“什么?”
司遥紧盯着他的眼:“时观雪,不要告诉我你都忘了。”
时观雪眉心微蹙,脸上尽是不解:“少主,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司遥死死瞪着他,仿佛要用目光扒下他那层美好的皮,看穿他脑子里的想法一样。
半晌,他才骤然偏过头,胸膛起伏:“滚出去。”
时观雪微微躬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