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边角的黝黑汉子见被揭发,也不否认,配合的被拉到前面。
张之柱凑近道:“谁的人?”
那汉子道:“郑平云,俺是云里鳖郑达,郑平云的叔叔。”
张之柱闻言一愣,心想起个海参也行啊,叫个鳖,这可不被瓮中捉鳖了。
不过还是笑道:“你倒是识时务。”
郑达闻言嘿嘿一笑,“你那般的逼问,哪是人能承受的,我打完你的问题,给我个痛快的便好。”
张之柱闻言却是摇摇头,“怕是不行,我还得拿你送礼。”
郑达闻言一愣,开口反问道:“你们不是耿狂风的人?”
张之柱却不回答,又问道:“你们此次袭击巡抚,可是为了栽赃耿狂风?”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郑达又道:“还有一个原因,江南道总督派人联系我们,说是要我们恐吓一番那武子瞻,让他不要妄想更改江南道当今局势,我们收了钱,总是照做。”
张之柱闻言点点头,果然这帮子人并不准备将巡抚置于死地,毕竟死一个钦差大臣,那事情可就大了,打的毕竟是皇帝的脸。
大体清楚后,张之柱也懒得多问,随即派人将尸体全部用马车装拢,又清洗干净地面,押着剩余五个活人出了院子。
而张之柱的选择却并不是交给官府,而是将这郑达交给了耿狂风。
而耿狂风知晓了害死他不少弟兄的郑达,竟然被人抓来送他后,也是兴奋异常,当即便与张之柱会面,以兄弟相称。
在张之柱讲述了郑达还欲图栽赃他时,耿狂放亦是愤怒到了极点。
“哼!这帮天杀的腤臜货,早晚被我一锅炒了喂狗。”
随即又对张之柱笑盈盈地道:“张兄,你之侠肝义胆,可谓是我平生之不多见,若是日后张兄有需要,尽管跟我耿某提。”
张之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过双方现在只是碰头,他也不好提要求,云淡风轻地道:
“哎,聂哥哥这话说的,小弟日后自是不会忘了自己有你这位大哥撑腰,这番缉拿郑达,不过是看不过他小人嘴脸,以及仰慕哥哥你的名声而已。”
耿狂风对于张之柱的恭维很是受用,与他频频推杯换盏。
张之柱在搭上了耿狂风后,回去便当即向着差司儿汇报,查司儿收到信息也不耽误,随即叫回航海船把消息带回去。
而张之柱这番苦心经营与耿狂风结交的原因,便是魏朝当今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派一支海军至南海夺取利益。
而海贼,无异于是做好的庇护身份,耿狂风作为海贼之中的骨灰级人物,对魏朝的布局自是有一番大用。
在张之柱将郑达送给耿狂风后,耿狂风又负责了处理尸体的事宜,故而此番安排下来,吴锋自是什么也没查到。
发生在他的辖区内,毫无意外吴锋被革职入狱。
而空余出来南湖衙司卫指挥使一职,在张之柱一番黄金白银和武子瞻欠的人情下,成功的把陈六送到了这个位置上。
当陈六看见蓝色官服摆在他面前时,顿感脑袋晕乎起来。
“镖头,这....我怕我..”
未等他说完,便听张之柱打断道:“这个差事是上面安排的,我无权更改,既然东家看好你,你就好好做,能争多大的位置,那是你自个的本事。”
他又道:“不过既然成了沧澜商会的人,那你切记,咱商会最忌讳的就是背叛,贰者,杀全家。”
陈六闻言心中一紧,查司儿给他女儿送山参,何尝不是告诉他沧澜商会知道他家中有何人。
“镖头放心,我陈六子就算舍了命,也不会坏商会半分事情。”
张之柱点点头,他只是寻常告诫,自是有专门的部门管理这些安插在隆朝的官员,让他们绝无反叛的机会。
随即,张之柱便留下陈六开始返程,他们将扩大规模,将临汾道早就准备好的账房等商铺人员,以及第一批商品再往江南道运送。
如今官道有武子瞻做靠山,自是不担心官家的麻烦,至于商业和地下势力,以沧澜商会的实力,也并不担忧。
又是一月而过,秋高气爽,九月已至。
茵茵坐着马车 ,好奇的观望着四周喧闹的人,在沧澜商会的医铺治疗下,已然将她的疾病治的无大碍。
“小姐,到了。”
马夫在车头恭敬道。
茵茵显然不适应别人这番叫她,但还是将车帘翻开,在老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十几天前,镖局返回临汾道,却是未曾见到父亲的她,当即便晕了过去,被人救醒后,才知道原来是陈六做了江南道的衙司指挥。
听闻消息的刹那,她便与陈六一般一样,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怎的突然就做了官,看着围在自己周边穿梭着的这些郎中,皆是统一的白色制式服装,还有女娃来回奔走。
她心中有一丝了然,他父亲得了官,势必离不开苍澜商会的帮扶,毕竟其下拥有药铺,典当,酒楼,镖局,各色商铺,短短时间几乎贯穿了临汾道的各行各业,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会而已。
而且药铺每七日便会义诊,酒楼也会将每日的餐食送给乞丐,各色商品又均是物美价廉,让苍澜商会的口碑甚好,一些百年老店都比之不及。
她不知晓苍澜商会这番做的意义,却是对这个团体颇为具有好感,虽然苍澜商会给予百姓们的皆是些小恩小惠,但受众颇广,且黑白两道皆有庇护,发展势头迅猛。
随着马夫进了宅院,院子虽不大,但却是五脏俱全,主院侧房均备,两边的菜地也是长势喜人,让陈茵茵看的颇为喜欢。
未等她进了主院,陈六便跑出来迎接她,虽有些矜持,但还是喜不自禁道:
“来,茵茵,看看咱新的家。”
“嗯。”
陈茵茵笑着应答,跟随着陈六进了正屋,便见到一个体态佳人正在操弄饭菜,见她进来,便笑盈盈地问道:“是茵茵吧,来!”
见这女子与她招手,茵茵有些迟疑,一旁的陈六尴尬一笑,开口解释道:
“这位是喜娘,你唤她二娘,还没来得及与你商量,茵茵,你多担待。”
陈茵茵闻言鼻头一酸,这些年来,家中的产业都被她当做汤药喝了,故而也没有给陈六再娶的条件,可陈茵茵心中却是希望他再结良缘的。
毕竟她作为这个时代的穷家女子,陈六也做到了一位人父该做的,并没有将已过及笄的女儿潦草嫁人,反而是一直带在身边照料。
故而见父亲如今重娶,她虽然有些不适应,还是往那喜娘的招手处走去,弱弱唤了一句道:“二娘。”
喜娘闻言脸色一喜,随即从手腕上取下件玉镯带在她手上道:“多俊的女子,日后非得寻一王侯。”
被这喜娘打趣,陈茵茵脸色微红,陈六上前打哈哈道:“吃饭,吃饭。”
他心中却是颇为无奈,他自是没有再娶的心思,与这喜娘,实属是上级安排,以他看来,自己也耽误了这喜娘的后事。
毕竟,这位喜娘可是当今江南道,苍澜商会开的第一家商铺的大掌柜兼账房,明显深受东家的信任,且通于算学且识字,以他看来,嫁给他实在吃亏。
而这喜娘却是不以为意,她心中有着更为宽广的期盼。
她本命云喜,乃是沙域牙行贩卖的女子,先被卖到地主家,遭受了一番非人待遇后,再被卖到沙域偏远山中,后被拓跋部刑侦司查询热人口所救。
她黑暗的一生也在那时开始被一束光照亮,在经历一个月的身体调养,又了解她并无亲人在世后,便被送往女子军营。
而她周遭的姐妹同僚,既有蒙受苦难,被辗转贩卖的‘贱隶’,也有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甚至还有魏朝军官贵族的小姐。
他们被混杂在一起相互感染,一起训练,在听闻了驯导官为她们介绍的,魏朝允许女子学习任何知识。
而不是只是研究女红,也可向男人般抛头露面,只要凭自己实力,便能受人尊重后,喜娘便决定,一定要叫这天下的女子,都享受这般的礼遇。
在她的术学和勘侦学都达到优之后,她便被派往独自管理乌孙境内的一家官铺,因为销量名列前茅,便被派往隆朝临汾道,随即又被派到了江南道,与陈六做了假夫妻。
故而见陈茵茵的第一眼,喜娘便又升起了为女子谋利的想法,开口道:“茵茵,可识得字?”
陈六听她这般说辞,便知晓他这位妻子动了提拔茵茵的心思,当即抢答道:“嗨呀,喜娘你有所不知,我家茵茵早些年念过女塾启蒙,回回都是甲等,要不是女子不可可靠,我家茵茵也能做个秀才。”
陈茵茵见他老爹版务遮拦,把她捧到天上夸,当即使眼色示意陈六闭嘴,而后才笑着道:“没有爹爹说的那么神,识得几个字,这些年身子骨弱,怕是也生疏了。”
陈六听她这般说吗,心里暗自腹诽,这傻闺女就是太心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