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却不埋怨王谧,从军多年,他早就习得了一套看人的办法,越是牛皮吹得大,到处大包大揽的人,其实并不一定非常可信。
反倒是王谧这样的,不给他一个十足的保证,只是就事论事的人,一旦真的出事,却会履行承诺。
“李大连多谢王侍郎关照。”
“王侍郎有任何吩咐,尽管说来,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谧挥挥手,笑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你就是想这样干,符飞也不会在城里给你准备这些东西。”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先自保的同时,再指望晋军,如果我们配合的好,你是很有可能活着走出徐州城的!”
如果一切真的如李大连推测的,符飞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晋军将领,而是他李大连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晋军舒坦,符飞也痛快,问题很容易解决。
但这可能吗?
虽然李大连的推理每一步都很有道理,算是环环相扣,但是也要看到,如果只是想除掉李大连一个人,符飞根本就用不着搞这么大的阵仗。
对于他来说,放晋军入城,一定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想除掉李大连,就和晋军明说就是了,甚至是,把李大连留在徐州城,犯不着招惹晋军。
于是,虽然各方言论都能得出,符飞对晋军无意,王谧的神经也还是紧绷着。
不能放松!
不到大军完完整整的走出徐州城,他都不能懈怠!
至于李大连,王谧的目光又转到了李大连的身上。
这个人,还真是个麻烦。
该怎么处置他呢?
这般殷勤,这般积极,而且也确实是有点用处的,这样一个优秀的狗腿,难道真的要留给符飞处置?
目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当然是为了迎接最坏的结果。
如果状况一旦好转,没有那么糟糕的话,当然是能保全就尽量保全。
这不是基于仁慈,而是基于一些战场上的信义。
虽然对于氐秦来说,李大连是一个妥妥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但是对于晋军来说,李大连却是一号功臣。
既然是功臣,那就必须要获得一定的优待。
就算是要秋后算账,那也要等到明年秋天,总不能搞卸磨杀驴那一套。
在当前的晋军中,王谧的形象还是非常好的,有谋略,讲义气,这样讲义气的人,怎么可以把刚刚立下大功的投诚者抛下?
虽然,抛下李大连,他在晋军当中的名声也不会有太大的毁损,晋军当中的兄弟,还都期望王谧早下决心,弄死李大连呢!
但是,作为主帅,却不能这样做,看得要长远些。
作为主帅,信义还是很重要的。
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该做决断的,也不能姑息。
这就是王谧思来想去,最后的决断。
晋军这边定下了计策,无论如何,这个徐州城,他们确实是可以踏进去了。
已经是得偿所愿。
至于符飞这边,氐秦当然也不会是毫无作为。
徐州城内,各种准备也在有序的进行当中。
阶下站着的是辛术,此时的他,正一脸歉意的站在那里,头都不敢抬起来。
今日落得个这样的结果,虽然李大连是罪魁,但是,辛术自觉,和他自己也有些关系。
要是他装扮的到位,符飞的身份就不会那么快就暴露。
虽然只要李大连还在晋军当中,暴露就是必然的。
但是辛术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他觉得,就在两军的将领见面的那一个瞬间,王谧就已经认出他了。知道他不是氐秦的主将,更不是徐州城的主人。
于是,他的种种装腔作势,看到王谧的眼中,就好像是个笑话一样。
辛术是个耿直的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敌军眼中的笑话!
“大将军,今天是属下失职,才被晋军的将领抓住了空子,还请大将军责罚!”辛术双目通红,虽然说是请求责罚。
但其实,他已经对自己的处置有了一个判断。
弄死我也无妨!
都是我心甘情愿!
从刚才开始符飞一直在想别的事情,勐然间辛术开了口,他这才发现,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这里,好像罪人一样。
“辛术,你这又是干什么?”
“谁说要罚你了?”
“你做的很好,有什么问题?”
“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我要是早想到李大连就在邺城,也就不会让你冒充我,暂避风头了。”
符飞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自从看到李大连,他就后悔不已。
有这个人在,即便辛术装的再像,毫无破绽,晋军这边也早就知晓了他的招数。
要怪就怪这个李大连!
想当年,在长安的时候,符飞就看出,李大连是个随风倒,并没有太坚定的信念。
如果说他符飞是擅长明哲保身的话,那李大连就是个攫取利益的高手。
当符飞看到李大连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的那点老底,李大连肯定已经都告诉晋军的将领了。
事实也证明,他的推断没有错。
如果李大连的嘴巴够紧,那王谧绝对不会这样重用他,甚至出来和符飞谈判也带着他。
所以,在一开始,这件事就出了纰漏,事实上,和辛术如何做,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大将军想如何处置此人?”
“可不能让他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跑了!”想到李大连,辛术就恨的攥紧了拳头。
今天害的大家陷入被动,都是因为这个恶人!
晋军可饶,晋军的将领也可以放过,唯独李大连,是绝对不能饶过的!
必须严惩!
不!
严惩都不能解辛术心头之恨。
他对李大连此人可是没有什么了解的,直到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在他看来,这就是昔日的老朋友为了在新主人那里卖的好处,故意出卖朋友。
不论是动机还是行为都是大大的坏,绝对不可饶恕。
符飞也持相同的态度,但是从表现上来看,却并没有比辛术更加愤怒。
“你也不必着急,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就是了。”
“能杀,当然要杀了他。”
“这件事没说的,不过,若是条件不允许,我们也只能先隐忍。”
“隐忍?”
“大将军何出此言?”
就这样的叛徒,难道大将军还想饶了他?
符飞笑笑,满含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