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你以为,现在把持着朝政,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王恭,是占据着优势吗?
不不!
当然不可能!
优势,都在王侍郎这边。
这一点,王贞英看得很清楚,比王恭清楚的多。
人家王谧现在可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身后都是兄弟们,几乎是一呼百应。
这样的人物,如此的强势,岂是王恭这种光杆司令可以比拟的?
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个现实,这才拼命要表态的。
你以为,她真的是为了公理,为了正义,才那么卖力的?
这种信念当然也是有的,但是,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更多的因素则在于,她不能亲眼看着湖涂哥哥一败涂地。而这件事,指望着王恭自己醒悟,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王贞英出手。
“既然太后娘娘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老臣也就放心了,娘娘请安心,老臣这就去给稚远写信,告诉他听从朝廷的号令。”
王贞英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谢公若是能这样做,自是最好。”
“我也知道,稚远他们已经送上了战报,准备按时返回建康城了,我今日表态,就是要让谢公和稚远都放心,一切都可以按照计划行事,不必有忧虑,也不必观望。”
谢安垂首,表示明了。
他沉了片刻,并没有着急离开。
北府兵的态度也代为转达了太后这边的心思也搞清楚了,那么,谢安自己的呢?
似乎还没有说清楚。
虽然,今天他顶着高龄主动进宫,基本上已经是阐明自己的想法了,但是,很多事情,不讲明白就是给敌人留空隙。
如果,王恭也好,王贞英也好,以后以此为要挟,兴风作浪的话,那对于谢家来讲,就是大为不利的。
“太后娘娘,还有一言,老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咦?
好端端的谈着话,谢安怎么忽然客气起来。
这很不好嘛。
“谢公,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谢安点点头,既然她没有意见,那他也就无所谓了。
“刚才太后娘娘也说了,王谢两家多年以来都有矛盾,颇为不睦,实话说,这也干扰了朝政运转。”
“但现在的形势不同了,北府兵连战连捷,克复北方,可以说是指日可待了,私人的恩怨也可以放下了。”
“昨日,老臣出席阿宁的寿宴,就是为了表个态,从今往后,只要是为了大晋好,为了朝廷好,为了大晋的生民考虑,老臣就不会再与阿宁闹矛盾,更不会阻拦他的诸多做法。”
“不过……”
谢安还未说明,王贞英就已经明白了一半。
嗯嗯!
就知道,还会有转折。
不转折,怎么可以呢?
谢安又不是慈善家,不可能只自己吃亏,把优势都让渡出来,就为了保持大晋朝廷的和睦。
别开玩笑了!
根本不可能!
现在优势可是在人家那边,人家愿意合作,就已经是在退让了,你还想让人家不得利,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了吗?
谢公德高望重,他又不是马。
“不过,我也要说清楚,如今,北府大军能有如此作为,都是我婿稚远的功劳,也是我谢家的功劳,这一点,太后娘娘是很清楚的吧。”
王贞英立刻点头,乖顺如小学生。
“是,谢公说的是。”
“既然太后娘娘也认同,那有些话老臣就可以说了。”
王贞英暗忖:从刚才开始,你也没少说啊!
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话多吧,还半天都说不到重点,竟在这里铺垫了。
都是没用的。
于是,只能一个劲的点头,鼓励谢安继续。
谢安怎能不知道,王贞英急的很,他都多大岁数了,是什么样的眼界,还能看不出?
不过是故意磨着她的性子罢了。
“既然北府军在我谢家的领导下,连连大胜,那么,即便是稚远回来,这支军队也还要在我谢家手中掌握,这一点不能变。”
“老臣知道,阿宁也早就想夺取北府的主导权,但是,将来的事情不好说,可这几年北府势头最好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放手。”
“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这就是谢安此番进宫的终极目标,前面的诸多铺垫,为的都是可以把这个要求,光明正大的提出来。
如今,话已经说出来了,谢安所有的企图,因为都摆在这里了,如何抉择,全都取决于王贞英。
甚至可以说,都不是王恭能够做主的。
毕竟,在王贞英和王恭两人中间,到底还是王贞英说话更有用点,王恭就算是不服气,如果王贞英不肯和他配合,他也是无能为力。
于是,现在就看王贞英的了。
而王贞英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了。
她的脸上仍然挂着笑,但是,动作却僵住了,可见,谢安的发言,还是对年轻的太后,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王贞英确实是受到了触动,极大的。
不过,不似谢安想象的,她并没有在考虑反击的策略,而是在想着如何应对。
谢安能够这么直接的把要求说出来,老实说,王贞英是很欣慰的。这说明,之前她的那些话,对谢安也起到了作用,至少,他能够说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相信王贞英可以主持大局的前提下。
如果不相信王贞英,谢安是不会把自己的底牌交出来的。毕竟,昨日宴饮,本来他也是有机会说出来的。
说给王恭听,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结怨的人,对王恭说了,才能够更快,更顺畅的解决问题。
但是,谢安却没有说,这就说明,他还是不相信王恭。
而相反,相比王恭,在王恭看来,王贞英倒是更可以信赖的一个人了。
“谢公能对我说实话,我很感激。”
不管能不能达成一致,这个互相致谢的环节,还是不能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