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声停止的那一瞬间,陈灵婴呼吸一滞,右手抬起紧紧抓住了李鸢戾的胳膊。
“陈教授。”李鸢戾一只手紧紧握住陈灵婴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手心是温热的,却无法将这份温度传到陈灵婴冰凉心里。
陈灵婴垂着眼,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松开手,“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李鸢戾不知道,她也不敢问,只是跟在陈灵婴身后,二人下了楼到了地下负二层。
一进来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气,气味难闻熏人,陈灵婴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
白布从头盖到了脚,只有侧边写着名字,杨泽然。
陈灵婴往前走了一步,这里拉了警戒线,是为了保护死者,也是避免生者感染上什么病菌。
“曾经有人和我说,一些人是不需要被记住的。”陈灵婴的视线落不到实处,空空荡荡的,
“换成任何一个人,换成任何一件相差不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陈灵婴低下头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无聊了。”
每个人都可以被替代,做出的事情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反正最后都会死都会被遗忘,除了少部分能够名留青史的人,大部分人就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是吗?
李鸢戾看着陈灵婴,摇摇头,“我觉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不应该被替代的。”
“是啊,是个人都该这么想吧?”陈灵婴挑眉笑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
陈灵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只是李鸢戾没明白。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陈灵婴突然感慨了一句。
李鸢戾侧头看着陈灵婴,这句话她也没明白,怎么就突然说到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就算不算上在大周生活的时间,陈灵婴也有二十四岁了。
在二十一世纪里,二十多岁的人,他们都在往前走,不管是读书,工作还是谈婚论嫁。
而这些二十多岁的人,一定是一个成年人了,能够自己做决定,能够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能够自己承受决定带来的后果。
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穿什么衣服要问家长吃什么东西也要问家长能不能出去玩也要问家长。
陈灵婴取得了所谓世俗上的成功,却从来没有拥有过独立的自由。
她被“家长”束缚着,从始至终。
李鸢戾看着陈灵婴,看着她眼里是遏制不住的愤怒,脸上是浮于表浅的笑,看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慢慢蹲下身子。
“不管是杨泽然,王泽然李泽然还是赵泽然,对于有些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陈灵婴抬手拨了拨床边的名牌,从下方往上看,看到了青白色带着点点尸斑的手。
那只手本来应该是温热的,富有生机的,带着脉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个死物。
任何人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而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李鸢戾也跟着蹲下身子,在视线和陈灵婴的视线保持一致时,她也看到了陈灵婴看到的东西。
那只青白色带着尸斑的手。
李鸢戾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陈灵婴,“陈教授。”
“怎么了吗?”陈灵婴的声音很轻。
“这里温度太低了,您穿的也不多,不然我们先出去?”
因为是夏天陈灵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地下停尸房的温度大概是15℃左右,旁边放着尸体的冰柜温度则是在零下18℃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