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我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是。
一串只有排序意义的数字。
是非明研究所创造出来的第个系统。
我安安静静地待在研究所,直到博士们将我放入时光机中,他们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前往21世纪,完成一个人类的愿望。
听起来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我是星历4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所有存在于星网上的东西也同时存在于我的核心数据中。
这样的系统有几十万几百万个。
我并不特殊。
直到我遇见了那个人类,她的愿望很奇怪,她想要回到古朝南周。
她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陈宜。
几十万个几百万个系统里,只有我叫陈宜。
“你就叫陈宜好了,宜始为祭名,有美善义,是我的系统自然要跟我姓,姓陈,冠国姓。”
我并不在意。
我不是陈宜,我是,是百万系统中的一个。
人类是固执的生物,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去做。
在她的口中,我一直都是陈宜,而不是。
陈宜这个名字听得太久了,也就听习惯了。
数据流中硬生生多了一段不合规律的代码,烙在核心中。
我第一次产生名为愉悦情绪的时候,她一定不知道。
不是她许诺为我造一具躯体的那天,也不是她对我赞扬夸奖的那天。
这些东西都太浮于表面了,它们无法让不存在的心和脑从虚空中出现。
比这些时候都要更早更早。
早到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
在没有被文字提到的那一天,是她16岁的生日。
从星历4世纪来到21世纪,中间跨越近六百年。
往前推从人类出现火种被点燃有七百多万年,往后智机人和人类共存还不知道会有多久多久。
46亿年前,巨大的分子云坍缩,太阳系出现了。
而在星历前126年的时候,人类就已经走出了太阳系。
宇宙无垠,时间的长度和深度是无法预测的。
哪怕是星历4世纪最伟大的智者。
可是智者,你有一天会想到,,除了是一串只有排序意义的数字外,也会是一个人的生日吗?
是她的生日。
是我的编号。
是比宇宙中诞生人类概率更小的可能性。
但是,是我的唯一性。
我第一次为自己拥有这样的编号而感到愉悦,或许不再是一串单纯的排序数字。
至少,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有重要意义的。
我知道人类是复杂的,在被创造的时候,博士们将所有文献塞进了我的核心里。
人类是赤诚友善的,也是虚伪狡猾的;是乐观积极的,也是悲观固执的;最古板也最开通,最重情也最无情。
可是她是复杂的人类里最复杂,也最简单的那个。
她的愿望太好懂,只是想回到古朝南周。
她的人太难懂,我不明白她垂下眼时在想什么,不明白她故意的谎言,只留在表面的笑容,和永远不敞开的心。
我不明白的太多太多。
直到核心能源用尽,也没能明白。
为什么她始终不开心,为什么她始终不相信我,为什么她看向我时,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以为我会消失,可是,我回到了星历4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