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阿铁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幅画一般。毕竟,他在成为诡异之前,只是个凡人。
孙姐做出了戒备的姿态,但年轻男人,却只是静静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承英一步迈进了墓室。
孙姐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但就在这时,承英身后,出现了一个消瘦的男子。
男子的左臂,就只剩下一层松弛的皮肤,而右臂,却格外壮硕,只不过,本应是手掌的地方,却是一颗古怪的人头。
更古怪的是,这人头的下方,还挂着一层同样的松弛皮肤,隐约能看出躯体与手脚。
消瘦男子举起右臂,一臂刺出,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古怪人头,朝着承英扑去一般。
承英面不改色。
但主教见状,却是立刻伸出了手,喝止道:“黄松,停手!”
消瘦男子一僵,脸上带着不解,但还是停了下来,慢慢将右臂放了下来。
“他们叫你作主教?”承英回头瞥了一眼消瘦男子,又看向主教,问道,“道友怎么称呼?”
承英的情绪毫无波动,似乎根本不在乎那叫做黄松的消瘦男子一般。
但在刚才,承英根本就没察觉到黄松的出现!
天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背后的!!
若是自己被这家伙来上这么一下,很可能直接就当场失去抵抗能力!!
因为,这黄松的气息,根本就不比她差多少!
能听命于这主教,说明这主教的实力,肯定还在黄松之上!!
草率了!!
但来都来了,承英也不可能再转身离开。
本来,她的确是跟丢了孟起两人的。
仅仅通过传送阵,承英根本无法追踪到使用传送阵的弟子的下落。
但承英,可是正玄门弟子,玄升昀亲传。
玄升昀,那是正玄门监天一脉的大修,占卜预测之术,出神入化。
承英虽不是监天一脉,但她身上,却有着玄升昀留下的几样监天之宝。
承英动用了一张指引符箓,被传送阵,带到了三元宗主城。
到这里为止,指引符箓便失效了。
但在中府州游荡了许久的承英,自然知晓三元宗领地的一些猫腻。
她顺着直觉,来到了平川城,接着,在动用了第二件监天宝物的情况下,发现了乔装打扮的孟起与添点雨。
接着,她便收敛气息,尾随两人,来到了这片陵墓。
“我叫做温同景,承蒙各位兄弟姐妹的抬爱,成了这主教。”主教看着承英,不紧不慢道,“阁下,想必就是苍霞宗人了吧,不知,该如何称呼?”
“姜宁鹅。”
承英脱口而出。
“同景道友,你把手伸到我苍霞宗来,是不是,有些太不礼貌了?”
“姜道友,承蒙您叫我一声道友,刚才,我与孟起、田雨两位小兄弟的对话,想必您也是听到了吧?”温同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承英点了点头,道:“我苍霞宗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你的意思,便是潜入我宗的那位,并非是你们组织授意?”
温同景点头。
“那,如何处置,那便由我宗自行决定了。”承英的语气之中,有一种不由分说的意味。
温同景的嘴唇动了动,顶着一股莫名的压力,道:“还请贵宗开恩,饶大海一条性命……”
承英没说话,只是用鼻子轻轻喷出一口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大海潜入贵宗,必不是为了危害贵宗。”温同景道,“我们这些人,只是想求一条生路而已,还请姜道友开恩。”
“那人的事暂且不提。”承英道,“那蛊惑我宗两名弟子的事,又该怎么算?”
温同景看着承英,想了想,道:“姜道友,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两位小兄弟,已经被诡异侵蚀了吧?”
承英眉毛一挑。
虽然苍霞宗里,有可以自由行动的鬼画女修,有修炼了鬼画女修功法的弟子,还有耿巧儿捡回来的那一仓库诡异。
但孟起与添点雨的诡异变身,她还真是不知情。
温同景语气真诚,将两人如何找上他们,加入他们,又如何互帮互助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讲述的节奏很平淡,但承英也能听出来,温同景在着重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整个组织的无害化,并且,也渲染了他们这些人可怜的经历。
“我会将这些事情转告我宗陆宗主,要如何处理,由他决定。”承英道。
除了温同景之外,孙姐与黄松脸上,都出现了为难的表情。
不等温同景继续争取,承英又道:“不过,有一点,那两位弟子说得不错。”
“我宗有前辈,的确在研究诡异。”
“中府州寒天宗有一位修士,名叫张义修,因为某些原因,他也遭遇了与诸位同样的事情。”
“而今,他正在我宗修养。”
“精神与身体的状态,都比诸位要好。”
承英言止于此。
温同景的目光中,多出了一分期待。
“多谢姜道友!”
“那么,我这便回宗通报了。”
“在下行动不便,还请姜道友见谅!”温同景朝着承英拱了拱手,又转头对孙姐道,“孙姐,麻烦送姜道友离开。”
孙姐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与承英擦身而过,来到门外,为她领路。
“温道友,告辞。”
黄松也走向一边,让开了路,目送着承英离去。
他的右臂,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松弛的皮肤。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缺失了双臂一般。不过,他的肚子,却胀大了几分,如同五月怀胎一般。
承英离开后,黄松才连忙走进墓室,道:“主教……”
温同景举起手来摆了摆,道:“没事。”
黄松的表情变得有些焦急,道:“主教,我们还是立刻转移吧!那些仙道宗门,我最清楚,他们研究诡异,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的!!你看浮萍儿,她变得疯疯癫癫,就是那些仙道宗门害的!!”
“苍霞宗不一样。”温同景道,“否则,孟起与田雨两位小兄弟,又怎么说?”
黄松纠结了数秒,还是道:“万一,他们是苍霞宗抛出来的饵……”
“不可胡言。”温同景面色一板。
他们这个组织存在的基础,就是相同遭遇下的信任。
如果要动摇信任,就是动摇组织存在的根基。
“但!”黄松继续道,“主教觉得,那些仙道宗门,能容忍我们做的事情吗!你我暂且不提,像六亩,他……”
“阿松。”温同景道,“你说的,我都清楚。”
“仙宗风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明面上,他们的确是匡扶正道,大气凛然,但私底下,做的事情,比六亩他们,要恶劣多了。”
“只不过,只要没有提,那就是不存在,知道吗?”
“当世之下,凡人的命运,与草芥,又有什么区别呢?”
“与我们,又有什么区别的呢?”
墓室中,陷入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