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倒是也好找。
她这么一说,一大群人都给了推荐,甚至于有的还毛遂自荐……
只是这些人,李月白看过后大部分都摇起了头。
硬要说的话,这些人的木匠活都还算可以,只是硬要精益求精的话,和外面京城那些木匠又没什么两样。
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位倒卖人脸面皮的独脚行脚商人对李月白和杨淑提议道:“两位大奶奶……我这里应该有个合数的人选。”
叫人大奶奶算是黑市里对女子的尊崇,要是见到男子就叫“大老爷”。
对于这些所谓的称呼,来之前李月白就了解过一些。
独脚商人继续道:“就是这再走两条街,有个余木匠。做的一手好木匠活,就是把脾气有些怪。不过话说回来,要说我们这几条街里谁的底子最干净,那便是他了。”
“哦?怎么说?”
李月白见他欲言又止,懂他的意思,手中摸出一张小银饼扔给了他。
后者清了清嗓子道:“是这么回事。”
说是十余年前,这个余木匠在京城中还是个老实本分的木匠,此前也从不接做棺材的活。据说是他们木匠之中也有做木匠的规矩。要么只做活人的东西,要么就只做死人的东西。
若是他们家死了人,这个余木匠是宁肯自己花钱买棺材,也不会自己做。
可也就是十几年前,这位从不坏自己规矩的余木匠却破例做了一回棺材。
只是……
这次做棺材却是为他的女儿做的。
据说是有士族大家的贵公子玷污杀死了他女儿。而余木匠所居的那几条街那些卖棺材的,因为畏惧又或是单纯讨好这士族公子,便不愿意把棺材卖给他。
可怜余木匠寒冬腊月天里,含着泪为自己女儿做了棺材,又冷冷清清一捧黄纸送走了女儿。
而这在之后不久。余木匠想要去给女儿报仇。
可奈何和士族差距太大了。
以至于,他只是用钉棺的棺钉杀死了那五位不肯卖给他棺材的人,然后讨到的鬼市。
自此以后,余木匠就只做死人的木匠活了。并且每年都念叨着要给自己女儿报仇……
独脚商人说到这里笑笑道:“这余木匠想要找士族去报仇……我看有生之年斗未必能报啊!”
言语中并无多少同情,似乎只是当个乐子在说。
在这里的许多人大概都是这样的神情。
李月白听完这个余木匠的过往,倒是对这个木匠产生了一丝兴趣。
想来想他对这位独脚商人道:“行。有关这位木匠,你还知道什么?”
她看得出来,这让看似把话都说全了,但实际又只说了一半。
独脚商人笑笑不多言语,又伸出一只手。
“怎么?一张银饼子还不够?”
李月白懂他的意思。
独脚商人却继续道:“这位大奶奶,这打听消息嘛……”
李月白直接打断他冷言道:“那张银饼子也有至少五两。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够把你知道的消息都买来了。你要是非要嫌少,还有我再给……那你也得有命接才是?”
说着,她手里多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又道一句:“敢拿吗?”
都说财不外露。
尤其还是鬼市这种地方。
可不知为何,众人透过面具后的那双秀美美眸中,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冷漠和幽水一般深不见底的森然杀意。乃至于那位行脚商人,和周围的一众人都呆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杨淑缓缓开口对着那位独脚商人道:“独脚鬼!我带来的客人,你都敢要钱,是不知道规矩了?”
“这……这……”
独脚商人说着就要把先前李月白给的钱拿出来。
李月白却道:“给你了,你就守着。只是钱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不该收,以后多长长记性。行了,把你说一半的话说完吧。”
独脚商人这便哆哆嗦嗦道:“那木匠要求他办事……有一个规矩……对规矩!就是要带一个士族出身的公子的脑袋给他,他才能给你办事,若是尸体最好!”
他话罢,李月白便和杨淑一起离开了这里。
待到她们离开后,众人才又长舒一口气,并起了议论:
“杨大奶奶带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啊?玛德!比我在鬼市里见过的那些恶鬼一般的亡命徒还有可怕!”
“不过独脚鬼你是真胆子大!杨大奶奶带来的人,你都敢多要钱?”
“一个银饼子你还嫌弃少?”
听到众人这么说,独脚商人又道:“诸位说的是!大家的意思我懂,这钱我还是和大分了吧。”
“去!去!去!我们可不敢收!谁知道收了后,会不会是催命钱!还有独脚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钱是那位大奶奶给你的,我们拿了,不是纯粹找死吗?”
众人说着摆起了手。
……
在鬼市又走一条街后。
杨淑笑着对李月白道:“木姑娘身上还是戾气重了一些,这把他们给吓的。有时我也好奇,如木姑娘这样的柔弱女子,怎么偏生这样一身戾气……”
李月白则是笑而不语。
从幽州至京城,她或是杀妖邪,或是杀人,又或是面对那些十二神,已经无形养成了一股杀气。再加上无形之中,有时候她臆想自己的症状出来,还得杀自己,自然而然就有了戾气……
这杀气和戾气一结合被她释放出来,一般人还没几个会敢多看她一眼。
而她们说着,也来到了余木匠的庭院门前。
就见收干净的庭院门前,却是摆卖了各式各样的棺材,而其中一些棺材内则传出了腐臭的味道。
很明显,里面躺着的都是死人。
李月白用神念查看后发现,躺在这些棺材里的人大多衣着华丽,且面容年轻。应该就是有人求余木匠办事带来的士族公子的尸体。
她们正打量着四周时。
一道声音响起:“两位是要求我办事吗?是做上好的棺材,还是其他木匠活?”
接着,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月光下,他胡子拉碴很不修边幅,一身肤色黝黑,面容普通,看着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本分人。
只是他的腰间却赫然又挂着一个炼气士的丁铁牌子。
有关他牌子的来历,李月白倒是刚才听那独脚商人说了。
说是这木匠为了给女儿报仇,便去学了炼气……只是他年岁已大,本该没有什么建树,但却还是让他最终又弄了些名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