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能查,估计没个小半年根本查不出来。且即便查出来,又涉及到几十年前发地契的那位县令。
现在……
那位县令已然做古,但他的儿子却是在京城做了四品大员。
真要查,这事只会被压下来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已然年近六十的潘鸿攥紧了拳头。当年,正是因为这个世道混乱,他才选择练武。
可到头来,他却都没能保护自己的养父。
他父潘博是大善人,过去做的善事已然被人刻意掩盖在历史之中,连人死了都只是被草草掩埋。
而很可能害了他父的周、钱两家,只是这些年出钱修缮了一下祠堂,就被大肆宣扬,事迹被写进了镇子祠堂的族谱之中。
摇身一变,他们这些害人的奸人已然成了好人!
而他一个过去从军数载、走镖数十年、杀人无数的练武硬汉,却又被限制在这太平盛世律法的框架之中,无法报仇出手!
这有种说不出的可笑!
想到这里,潘鸿一双拳头攥的更紧了!
“他娘的!这倒还不如以前世道乱的时候……”潘鸿骂了一句。
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最终又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驾着马车带着身后的几个儿子离开了福严镇。
路上,潘鸿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直到车子行驶到走出福严镇几十里之后几个儿子里,潘鸿已然成家的大儿子问道:“爹,爷爷的事……就这么算了?”
潘鸿这才无奈叹了口气。
真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
对于潘家的祖产,他倒是不惦记!只是一想到昔年养父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周、钱二人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他就气得牙根痒痒。
他向来都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尤其是,这还是杀父之仇!
他如何能不报?
只是,太平世道,绕过官府杀人报仇,这总归不是什么正路子。
至少他是这么觉得。他不想上一辈的仇恨,由他的子嗣去承担,或是让他们手上沾染一些不该有的血。
对于几个儿子们,潘鸿也很满意。
大儿子成家后,越发成熟稳重,已然可以把持好这个家。几个小儿子都练得一身好本事,以后在大哥照应下,各自多少都能混出一番名堂。
他没有过多交代什么,只是道:“你们爷爷的坟,许多年不曾修缮了!我是个不孝子,修好了你们爷爷的坟,我想为他守孝一年。之后我会来找你们。”
除大儿子之外,其他几个儿子都没什么意见。
见大儿子沉默不语,潘鸿知道,对方肯定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但大儿子还是道:“好爹……我们等你回来。”
他在避过其他人后又道:“爹,需要帮忙吗?”
潘鸿则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道:“不用了,爹现在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杀几个人,不一定就会被官家的人看到!”
当周、钱两家的人得知潘鸿走了后,两家人都显得开心。
可是不多久之后……
他们却看到潘鸿回来了。周、钱两家的人再次看到他,以为他是来闹事的。
但他却没有理会镇子上所有人,只是独自走到镇子西边那边的荒地,将那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后,开始修缮起了潘博的坟。
此后,他更是在这片地方搭建了一个屋子住了下来。
潘鸿没有去找周、钱两家人闹……
可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周、钱两家的人感到不安。
不过反观潘鸿,他已然是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两鬓斑白,身材也已然佝偻。又能做些什么呢?
可到底,潘鸿留在镇子里,还是会让他们感到不安。
就在三天之后……
这天夜里,周家宅子里摸进去了一个人。
夜色下,这个人身材佝偻,但身手敏捷,脚尖一点就跃起翻入了周家宅子的院墙,摸入到了周家家主周寻的屋子。
周家家主,周寻早几年死了之后妻子。
所以这些年都是一个人睡。
今夜,他就像往常一样,准备吹灭蜡烛睡觉。
可正当他吹灭蜡烛转身的时候,却是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散发着热度。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人的胸膛。
他面色大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呼叫,但鼻息之间却是吸入了一股迷烟,两眼一黑脚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再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镇子西边的荒地,他被人绑住手脚正跪在潘博的坟前。
他回顾四周却是发现钱家家主钱栓也在这里。
“都醒了?”
这时,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见月光下,潘鸿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出现在二人面前缓缓开口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实说,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过来,你们在这生活了一辈子,应该清楚这一点。”
“鸿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周寻最先开口,脸上写满了惶恐。
“你们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又知道我以前的小名了?”潘鸿冷笑。
他说着将刀放在了周寻脖子上。
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冷,周寻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大部分都和潘鸿的猜测吻合。
只是有一点不同。
当年的潘博并没有生病。但一个乱世,已然是暮年的潘博,守着个大宅子和几百亩地,这便是最大罪!
于是,当年周、钱二家的先人冲进了潘家,活活将潘博的腿给打断。
这位可怜的暮年老人,就在宅子里被人扔到一间仓库,在哀嚎了五天后没了声息。
后来再有人想起他时,他已然死去多日,尸体生了蛆虫,老鼠就那么在他体内爬进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