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能说是晋君午的阴谋,称为阳谋更加合适。
毕竟,谁不想获得官爵,尤其是极有殊荣的卿位。
发了一会愣的智申突然间反应过来,问道:“父亲不欲儿子就任下军将一职?”
智跞低低叹了口气,反问道:“你欲就任?”
没有那一声叹气,问那一句话也就是纯粹问问而已。
有了那一声叹气,再问出那样的话,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这一刻,智申心中无比苦涩,沉默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低声说道:“如今一门多卿实属无用,乃是负担。儿子亦知君上此举何意,怎会中计呢。”
所以,智申只是反应慢了一点,人并不蠢笨?
说到底,智申也是接受一整套教育的人,要命就在于反应比较慢,不然该懂的道理哪怕不全懂,怎么都要懂一些的。
智宵先挺了挺腰杆,才出声说道:“祖父乃是元戎,以何人就任卿位需得发声。”
作为元戎不发表意见,等于是将权柄拱手让与他人,有了一次例子之后,接下来别人就有理可循,能干出调整重要职位不再过问的事情。
晋君午已经干过类似的事情,那是有一次智跞同意赵鞅代行元戎的征战权柄,从那一次属于元戎的征战权柄就落到了中军佐赵鞅手中,哪怕到现在征战权柄都没有被智跞收回。
这就证明了一个事实,权柄一旦相让,哪怕只有一次,想再拿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智申问智宵,说道:“你以为应当使何人就职?”
智宵答道:“中军佐或建议裁撤下军,仅留中军与上军。”
赵氏目前没有实力左右新增卿位的人选,哪怕赵鞅想插手,其实也不知道该由谁来就任。
没有办法的事情,智氏和韩氏已经结盟,同时魏氏采取中立,直接导致就是除了公族没有其余家族跟赵氏一块玩耍。
如果赵鞅是一位善于阴谋的人,他可以利用卿位来拉拢新的盟友。
问题在于赵鞅并不是一个手腕灵活的人,做事情一惯显得过于强硬,因而嚣张霸道的帽子一直摘不掉。
智跞看智宵的表情显得非常满意,说道:“赵鞅深知赵氏难以左右,将如宵所言,建议裁撤卿位。”
其实,智宵怕的是智跞还对扶持士皋夷和梁婴父念念不忘,强硬地想让两人获得卿位。
如果智跞太过坚持,以当前的时局和实力对比,或许有极大的可能性办成。
问题是什么?在于智氏扶持士皋夷或梁婴父能够获得的太少,更大的可能性是让魏氏和韩氏起了更大的警惕心。
智宵笑着说道:“如此,祖父推荐张进明与解盈?”
智跞也笑了。
反应比较慢的智申想清楚那么做的用意之后,跟着笑了起来。
张氏和解氏是除了在任卿位家族之外,现如今最有可能获得卿位的家族。
很现实的是,晋君午绝无可能再增加新的外姓卿位家族,哪怕不裁撤掉卿位,选得也会是公族的封君上任。
因此,智跞推荐张进明和解盈获得卿位的主要用意,便是让晋君午以及公族、赵氏反对,自此让张氏、解氏与他们产生矛盾。
如果张进明与解盈获得卿位?智跞就是他们的推荐人,张氏和解氏的这一代家主天然就需要站在智氏这一边,没有这么做就是不懂感恩,其它家族必然远离张氏和解氏。
智宵才刚刚回到“新田”的家中,路上赶得有些急,身心方面都感到疲惫。
聊完了该聊的事情,后续怎么进行操作是智跞的事情,十足疲惫的智宵自然是回到自己的卧室睡觉了。
翌日。
智宵醒来时,起身要出门去茅厕嘘嘘,拉开房门看到的是施夷光与郑旦屈膝跪坐在门外走廊上。
两人看到智宵醒了过来,行礼说道:“世孙晨安。”
不管多么累,养成生物钟的智宵总会在一大清早醒来,接着睡可能就要睡到下午时分才会醒了。
施夷光和郑旦本该前往“智”地接受教育,关键是智宵才回到“新田”的家宅,一系列事情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安排。
同样的,施夷光和郑旦的家人,他们现如今也是在“新田”的智氏家宅之中。
昨夜,智申特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施夷光和郑旦是智宵特地前往越地寻访聘任而来,没有搞清楚智宵的用意之前,把施夷光与郑旦视作寻常的嬖人看待,才有了施夷光、郑旦早早来到智宵的卧室外等待。
哪怕赶路时是坐马车,以当前的车架少不得很是颠簸,一样会感觉到疲惫。
看施夷光与郑旦的模样,两人明显就是没有睡饱。
智宵说道:“你二人不必伺候,且去歇息。”
年龄比较大的郑旦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实在太困的施夷光问道:“可否在世孙卧室歇息?”
她们的人生已经改变,不变的是被越国的官府卖掉,成为了他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