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以为打“君子之战”就不需要指挥艺术了。
春秋时代之所以有“君子之战”这种模式,跟会约定地点和等待敌军列好阵型再开打之外,包括了许许多多得到认可的资格,比如只有贵族可以杀死贵族,想俘虏贵族要递上一块玉石,等等。
如果约定地点,再让两军有足够的时间列阵,打起来之后不需要有任何的调整,干脆就进行排队互砍算了。
指挥官的作用是进行战场调度,例如某个方阵撑不住,安排好新的方阵,将撑不住的方阵向后调动,准备好的新方阵顶上去替补。
别以为仅仅是在调动方阵而已,起码要判断哪个方阵快要顶不住,又是哪个方阵顶上去最为合适,更要掌握期间的时机,不然被敌军打破缺口,整个阵型就要乱掉,再失去那场交战的胜利,沦为战败的一方。
古典战争的初期,指挥官的作用其实还没有那么高,比拼的是实际参战者的意志以及对杀人术的掌握。
随着时间一直流逝,慢慢很多规则发生了改变,指挥官担负的责任渐渐加大,也就出现了一种叫“战将”的职业。
这个“战将”的职业诞生,交战双方开始有了“武将单挑”这个节目,用于展现战车组的武勇,提升己方的获胜信念,打击敌军的士气。
春秋古典时代战争的“致师”后来被罗贯中采用到自己的小说《三国演义》之中。实际上自从进入战国时代之后,诸夏大地发生“武将单挑”的次数就变得屈指可数,想要玩一手列阵都需要是战争进入对峙状态,更多是两军碰面有人喊嗓子“给我冲”就开打了。
爆发短兵相接的晋军和吴军,进入到“战列线”激战模式之下,能够看到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兵都是手持长戈或长矛,他们尽力发挥手中武器一寸长一寸强的特点,每一步的前进或是后退都显得小心翼翼。
进退的选择肯定要谨慎,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敌军勾中或是划到,手脚或躯干受伤就会影响战斗力,乃至于当场失去战斗力;脖子被勾中?以戈的构造判定,脖子被那么勾,脑袋不掉下去,死也绝对是死定了。
长矛这种武器是在春秋中期开始被大量使用于“战列线”的交战之中,原因是操作起来比戈简单,往前刺可以对敌人造成杀伤效果。
最先大批量使用长矛的是楚军,他们确实也一度在“战列线”交战方式中占尽了便宜,后来列国就效仿列装长矛了。
战场正在进行“战列线”交锋的晋军和吴军,除了能看到长矛与长戈之外,还能看到“戈矛”这种混合体。
而“戈矛”又是楚国的发明,后面又被列国所效仿,在春秋晚期被大量使用。
所谓“戈矛”就是有戈的各种构造,再加上一个矛头,能使出戈的勾、啄等战技,也能很直接地用刺的方式来对敌人造成杀伤效果。
现如今的“战列线”交锋还没有加入各种花式取巧,比拼是双方士兵的战技与意志力。
战技就是有效保护自己的同时,还能对敌人进行输出。
意志力的比拼则是身边的袍泽一个又一个倒下,亲眼看到那一幕幕的士兵要在精神层次上顶住压力,不能逃跑只是基础素质,保持镇定及时补位再持续操控武器输出才是关键。
到了“排排站枪毙”的时代,其实比的也是意志力,谁能够对袍泽的死伤更“麻木”一些,放入正确配量的火药,不把通条这玩意忘记拿出来,扣动扳机有效将弹丸发射出去,得胜的机率肯定就更大了。
准度?线膛枪被发明出来之前,讲射击准度不是在开玩笑吗?
等待枪械能保证准度,谁还在玩什么“排排站枪毙”呢?变成在玩散兵线列了。
在无法放手玩“兵者诡道”的交战方式之下,指挥晋军的智宵、魏驹、韩庚、赵毋恤以及指挥吴军的伍子胥、孙武,他们在比拼谁的眼睛更放亮一些,不要中了对方的某个陷阱。
“第七‘列’到第十一‘列’突进过猛,派人阻其推进。”智宵已经不在战车,来到一辆巢车之上。
横为行,竖为列。
晋军与吴军都是排成了三“行”的布置,一“列”就是单独一个步兵方阵。
在“战列线”的交战模式下,每一个单独的步兵方阵,他们的交战状况都不会一样,战损率高一定会让方阵的厚度变得越来越薄,乃至于顶不住当场溃散。
跟智宵站在同一辆巢车上面的魏驹也发现了异常。
并不是吴军很刻意地在后退,晋军得到第七“列”到第十一“列”真是踏着吴军将士死伤者在推进,指挥官不做及时调整的话,该批晋军就要打出一个“突出部”了。
在那个一“列”上,晋军每一个方阵有三百名的士兵,其余列国每一个方阵的士兵都不固定,比如吴军现在一个方阵采取跟晋军相同的三百名士兵。
魏驹困惑地问道:“为何不乘机撕开吴军?”
智宵看向了远处吴军阵型中的一辆巢车,猜测上面站着的几个模糊身影有伍子胥和孙武,说道:“仅是一‘行’交锋,二‘行’吴军并未递补,随之步步后退,其中或许有诈。”
魏驹纳闷今天智宵怎么会处处谨慎,指挥风格跟过去完全不一样。
“对面有擅长打正战的伍子胥,还有开创‘兵者,诡道也’的孙武。我能不谨慎吗?”
“要说晋军擅长什么,没有任何一个诸侯国在打‘呆仗’上能跟晋军比拟。”
“我只要依靠晋军的硬素质玩整条线的平推,将晋军的优势发挥出来,何必再玩更多花样。”
这些想法智宵不用讲出来,贯彻晋军最擅长的打法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