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絺疵,拜见宋公。”
“免礼,就坐。”
絺疵知道获得宋君栾的接见就是初步成功,更难得的是宋君栾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接见自己。
很显然,宋国一方知道智氏派遣使者过来,极可能要谈一些机密的话。
在场的宋人不多,几位专事负责伺候宋君栾的宦官与宫女,再加上几位看上去年纪颇大的公族成员。
子罕等絺疵安坐,开口问道:“不知足下前来……”拉了一个尾音,给絺疵施展的空间。
絺疵却是不着急讲正题,先追溯晋国与宋国的传统友谊,大谈特谈先辈们共事的过往,总之是以前两国多么和睦,相处得又有多么愉快,之类等等。
晋国长久以来确实对宋国不错,先是在所有诸侯排斥和警惕宋国的时候率先接纳,又给了宋国一个很不错的国际舞台,别提晋军多次在楚军攻打宋国期间的南下救援了。
可以说,没有晋国率先接纳宋国并给予正当的地位,哪来宋国可以在整个春秋时代当和事佬的空间,极可能宋国要一直当寓言故事里面的丑角。
絺疵在追溯历史根源。
宋国君臣大多数人一脸的怀念,免不了会因为宋国背弃与晋国的传统友谊,有一些尴尬或愧疚。
絺疵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改了话题,说道:“今次我(晋军)占领‘陶丘’,为吸引联军来战。想必诸位贵人当知?”
话说,谁不知道呢?
之前是济水横在那里,不管晋军或联军都不敢轻易渡河,吴国一方掌握主动权可以耗,晋军却是需要寻找新的突破口。
恰好晋军驻扎地点就在宋国边上,旁边的“陶丘”属于战略要地,宋国又不像郑国会被忽视,晋军就利用攻占“陶丘”迫使宋国向吴国施压,成功让联军开拔过来了。
宋君栾不会轻易说话。
倒是跟以前那种一国之君不与外臣说话无关,纯粹就是一旦由一国之君讲话,太过容易失去转圜,一旦被定性就是定性了。
换成了子罕表演,大谈特谈曹国不是个东西,敢以小国寡民的身份争霸,又是怎么那么的欺负宋国。
真的,曹国君臣一定是脑子被门夹到,敢于宣布要参与争霸。
远比曹国更强的国家很多,以曹国的实力虽然不是当前所有诸侯国的垫底,顶多也就是比那些袖珍诸侯国强一些,他们怎么就敢宣布要争霸啊?
至于说曹国欺负宋国?纯粹就是曹国不自量力主动进犯宋国边境,一次次被教怎么好好当个人。要说宋国被曹国欺负也成立,原因是一个弱小的家伙竟然敢一再挑衅宋国,不等于是冒犯了宋国嘛!
然而,那并不是宋国灭掉和吞并曹国的理由。
讲道理,作为殷商后裔的宋国就是应该缩起来小心做人,有点轻举妄动太容易遭到姬姓诸侯的围殴。
其实,给宋国胆子的是晋国,要不然宋国再怎么垂涎曹国都不敢有过激的举动。
子罕表述的意思太简单,承认宋国跟晋国相处得很愉快,哪怕到现在都还领情,只是也担心当前晋国太浓烈的扩张欲望,并且是被吴国以及其余诸侯架起来了。
如果宋国坚定不移地站在晋国那一边,作为位处南方的国家,宋国怀疑遭到包括吴国在内众诸侯国的围殴,到底晋国能不能或又会不会像以往那般及时发兵救援。
宋国的这个担忧并非没有根据,晋国的智氏在向西扩张,封地集中在晋国南部的魏氏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韩氏一看就想小心做人,届时宋国坚定站在晋国这一边,再遭到众诸侯的围殴,晋国真的会发兵南下吗?
絺疵问道:“不知诸位如何看待吴国?”
这个问题好奇怪。
宋国现在跟吴国是盟友,看起来吴国也尊重宋国的诉求。
当然,那是建立在宋国本身实力上的尊重,说到底宋国不显山露水,问题是宋国真的不弱。
子罕看了一眼宋君栾,得到示意之后,视线转到絺疵身上,问道:“足下乃是智氏家臣?”
絺疵颔首道:“疵目下添为宗子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