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垂下了眸子不敢和曲娇娇对视。
曲娇娇不等二人有反应,早又从裙下飞起一脚,将倒地的圆凳踢起,还轻松地送回到了桌边。
原本显示着狼狈和不祥的屋子,顿时就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
春杏目瞪口呆地看着此刻的曲家二小姐,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她不知道如何反应,曲娇娇却十分清晰,她一把扯散了妇人发髻,将满头乌发倾泻而下,遮住了脖子,也遮住了那显眼的淤痕。
“你们替我理妆!”
曲娇娇冷静地吩咐道,已经隐约用上了一丝威压。
春杏张了张口,发现无法拒绝,只能和夏荷一起扶着曲娇娇走向梳妆台。
此时,门外的脚步声已经临近,伴随着一阵阵男人们的调笑:
“秦三郎,你也不用害臊,娶了媳妇儿就是大人了!”
“就是就是,回头带新媳妇去老哥家逛逛!”
“回头还得先带新娘子进宫谢恩吧,哪就轮到你了!”
人声渐近,无论旁人如何调侃,却是听不到那位秦三郎回应半句。
曲娇娇身为修士,耳力较常人为佳,早听出所有人当中,唯有一名年轻男子的呼吸声颇为粗重,似乎心有不忿之意,似乎正是那位新郎秦三。
曲娇娇微微蹙眉,自己接掌的这具身体,好像没有一个盟友,的确开局不利。
不过,身为修士,面对危险与恶意大概已经是本能了,眼下这点事儿,完全小场面。
曲娇娇哂然一笑,施施然背对门口,在梳妆台前坐下了。
闹哄哄的二三十人的人群进入到房间内,房内异常的安静让众人都静了一刹。
只见龙凤烛高烧的梳妆台前静静坐着一位女子,大红的喜服遮盖着她过于丰腴的躯体,因为异常的肩宽背厚,从而透出了几分喜感而不是美感。
秦三看到桌前那个宽厚的背影,喝得发红的眸子里情绪涌动,不愿细瞧,快速扭过头去。
他身旁的战友同僚们笑着拍打他的肩膀,打趣道:
“嘿,看起来新娘子好好的,怕是等你等急了,才让丫鬟叫人的吧!”
却也有眼尖的人盯了曲娇娇一眼,脱口问道:
“哟!喜帕还没挑呢,新娘子怎么就把头发拆了?”
这就相当失礼了。
曲娇娇正想开口,正在替她挽发的春杏瞟了一眼秦三郎,忽然娇笑道:
“是呢,我们家二小姐等着秦少参将等不及了,自揭盖头了呢!”
这是何等不庄重的表现,曲家嫁女,自揭盖头,这样的传闻和举动若是传出去……呵呵,已经比自尽好了太多。
不过,这个春杏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想来是她正在对话的秦三郎入了她的眼?
曲娇娇微微一笑,蓦地一指戳在春杏的期门穴上,春杏只觉肋下一阵剧痛,直痛得她僵在原地,冷汗涔涔,说不出半句话来。
曲娇娇缓缓起身,低头半转过身躯,向着门口的方向屈身一拜,也不抬头瞧人,只口称抱歉:
“见笑了,小女子初出家门,思念双亲,哭花了妆,着实难看,恐招少参将不喜,才找了丫鬟来理妆,还请各位亲朋好友见谅。”
这话说得诚恳又有条理,倒显得她的这番行为没有那么突兀了。秦三微微一怔,他之前虽然在宴席上灌了不少酒,神智却还清楚,仍记得自己之前在曲娇娇耳边扔下的冷漠话语,见曲娇娇此刻进退还算颇有分寸,倒是涌上稀薄的一分歉意来。
而且,此刻的曲娇娇半低着头,烛光自脸庞后方照射过来,勾勒着她的五官,也浅浅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嗯,她怎么忽然会选角度,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粗笨了?
几个念头一闪而过,秦三对这份婚事的不满,不自觉减弱了几丝。
也只是几丝而已。
秦三郎盯着曲娇娇看了几眼,忽然猿臂一伸,揽住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战友,哈哈大笑道:
“切,女人,大惊小怪!好了好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回北地前,再好好陪小爷喝一顿!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