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丑时两刻,卫国公世子秦城便换好了全套朝服,坐在自己的书房内静思冥想。
今日是大堰朝皇帝开早朝的日子,早朝卯时便开始,他自然要提前准备。
好在国公府位置算是离皇城很近的地方了,坐自家马车过去,也就走两炷香时间,比起那些银钱不足而只能住在远处的官员们,已经算得上幸福。
平日里,依仗家近这一条,秦城通常寅时三刻才起。
不过,因为八百里加急信件的出现,秦城料知今天的早朝必然会有多种声音出现,他必须考虑周全些。
秦城觉得整座国公府好似都暖和了几分,便是身处这样的暗夜凌晨,也不觉得寒意逼人了。这种微妙的变化,连带着他的头脑也分外清醒,不断在心中暗自推演今日进宫后,皇上将会发布怎样的命令,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最大的可能,是皇帝一纸诏书下来,便将秦三郎送去边关吧……秦城摸着下巴上的短须,轻轻喟叹。
二郎已经出了纰漏,按规矩自然该由三郎去顶这个窟窿,而如今自己能打的牌,也只有动用宫中的秦太妃,让她老人家出面去与皇帝聊一聊,或许事情能有转机。而最后的底牌,自然是让秦老公爷与秦老夫人进宫直接面圣,不过已经听说夫人之前去老两口面前碰了钉子了,还是不要轻易开这个口为好。
李氏这个人,温柔体贴是有的,胆小怕事,总想着靠身边人出头也是有的。
他轻轻摇头,收回思绪,轻抚着桌上写好的纸条,预演了一遍如何与秦太妃那边联络,预想每一个环节都不至于有失,便提步准备出门。
夫人李氏早已等在门外,手中捧着一盏提神的参茶,眼中泪光微微,看着自己的夫君。
“夫人放心,太妃她老人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秦城伸手接过参茶饮下,递还杯子的时候握了握李氏,夫妻之间,有时无需多言。
李氏眼睛亮了亮,回身从随身伺候的嬷嬷手里接过披风给秦城披上,她忍了忍,终于还是开了口:
“夫君,妾身总觉得,自从那个曲娇娇进门,我们国公府便诸事不顺,这次既然是要见太妃她老人家,不妨跟她好好说说,把这桩婚事解了吧。妾身与那曲老爷、曲夫人细聊过,觉得他们是懂道理、知进退的,好不好的,咱们府中再给些补偿也就是了,总不能拿咱们整个国公府的运势去填。”
这番话她已经琢磨了一个晚上。
秦城默了默,点头道:
“此事我知晓了,待见到太妃自有道理。”
李氏知道他这其实就已经是应了,当下笑容满面,越发温柔地给他整理衣服,殷勤地把秦城送上马车。
目送进宫面圣的马车自角门驶出,李氏面上的笑容即刻落了下去,抿着嘴唇问身边的嬷嬷:
“李妈妈,老公爷和老夫人那边怎么说?真要把三郎和那个肥婆锁上一个月啊?”
这位李妈妈是李氏的陪嫁,也是她的得力臂助,府内的消息,十之八九瞒不过她的耳目,之前在曲娇娇嫁进来之前病了一场,如今才将将好了,又回到李氏身边当差。她不在的日子,李氏做事处处受制,如今才又觉得缓过气来。
都怪那个曲娇娇,说不定李妈妈病了一场,也是因为被她冲撞的……李氏不由暗恨地扭了扭帕子,眼中的怒气再也藏不住。
“二郎如今出了事……秦家就三郎这一条根了,我可不能看她再毁了三郎!”
李妈妈对自己的小姐心思了如指掌,当下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掌,轻笑道:
“姑娘,您这是又急了。既然她是您的儿媳,自然该孝敬公婆的,若是不想让她与三郎在一处,就把她弄到您身边来亲自看着,岂不是好?”
李氏皱起眉头:
“可……她不是被关在院子里了吗?”
李妈妈笑道:
“我说什么来着,姑娘您别急啊,老婆子都已经打听清楚了,昨天老公爷和老夫人就已经派人打开了他们的院子,把他二人叫去问话了。晚上曲娇娇独自回的院子,小少爷听说被国公爷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了。”
“国公爷亲自教导?”
李氏的眼睛瞬间亮起,这句话后面的意思是不是……三郎格外得到国公爷看重,所以不用去边关受那些人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