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笑君道此湖属于天下人,又凭什么限制他人取水?”
林笑却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道:“凭他一人,无法代表天下人。”
“他若多取一滴水,天下人便少取一滴水。”
“吾许,天下人亦不许也。”
风舞幽华目光不由讶然。
她眼珠连转,复问道:“若有人不服,欲强取之,又当如何?”
尘寂幽当即凛然肃道:“自是让其一试本门剑锋。”
风舞幽华紧紧追问道:“你一人之锋,可挡天下人之针芒否?”
“最后岂非成了众矢之的,自讨苦吃?”
“一番好意,最终难免付诸流水。”
林笑摆手道:“不不不,武力是最后手段。”
“若有人取了又想再取,也并非不可以。”
风舞幽华立即想起他说过有偿取水。
她道:“所以,只要他肯出高价,便可再取?那和货商卖水有何区别?”
“笑君不依然将此湖之水,当自家财物吗?”
冷牧野听得连连点头,只盼风舞幽华能劝宗主打消公之天下的念头。
林笑依然平静和气道:“我说的有偿,并不是要取水之人偿于本宗。”
“他们取天地之水,有偿,也是偿还于天地。”
风舞幽华嘎嘎笑道:“所以笑君是代天收偿?”
林笑从她的笑声中不免听出了讥讽。
他依然摇头道:“不!我们只是代天看护,但不会代天收取。”
“取水者,所要付代价,并非人间俗物,而是需秉天心,持地厚,行仁善,顺和天理循环。”
“秉天心者,不可对此湖之水有独占强取之心。”
“持地厚者,亦要厚于待人,不可多取,以免他人无水可取。”
“行仁善者,不可起兵戈杀伐之意,善人善己方合天理。”
风舞幽华听闻此言,忽而闭目沉思起来。
不止她,冷牧野及一众灵霄派门人亦思索起了其间的深意。
两人谈话没有丝毫遮掩,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风舞幽华睁眼凝目,朝林笑拱礼道:“幽华始悟笑君此举之深远,以一湖之水布道天下,功德盖世矣。”
“然天下之大,恶者无数,多伪其表,若混入取水者中,当何如处之?”
白秋风忽而冷言肃道:“吾愿借剑斩之!”
言下之意,便是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对抗那些不怀好意之人。
林笑则道:“我们只是看湖者,只管近湖之人。”
“他们在外面是善是恶我们不管,只要不到这湖边作恶,这湖水,便给他取又何妨。”
夜色下,月光洒在林笑素衣白发上,熠熠生辉,恍恍间,若天人下凡。
蓦然间,在场之人皆由衷而感,愿衷心追随其后,一睹新世风采。
风舞幽华又笑了。
只是这次,再无半分讥讽。
她盈盈问道:“笑君打算让人限取多少水量?”
林笑略作思索,便道:“既然风舞道友担忧此湖之上,不够天下人一人一瓢。”
“那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就以一瓢为限。”
“凡到此湖者,皆得由本宗记名登册,并宣誓愿守湖规。”
“如此,便可取水一瓢。”
“若想再取,也可以。但他得新领一位未取过水之人来此,便可再取一瓢。”
风舞幽华讶然捂口道:“笑君此举,岂非会引人争先领新者到此取水?”
“届时取水之人只会越来越多,这里的湖水,不是更容易被取完吗?”
林笑表现得更加惊讶道:“风舞幽华莫不是被雨淋糊涂了?”
“我最初的本意,不就是让天下人都可用此湖之水吗?”
“若有人肯领新者来此,便可使更多人得惠,此为善举,足以作为他多取水所要偿还的代价。”
“若此湖之水真被取干,便是天意如此,天下人所共愿。”
风舞幽华想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尘寂幽接话道:“若天下人皆成共识,不使湖水被取尽,则灵湖可以长存。”
“若真是禀天心者,即使可多取,也不会多取。”
白秋风也道:“吾作为外者,也不愿见此湖水干。”
林笑立即过去搭着他肩膀道:“老白说什么傻话,这湖床都是你开辟的,怎么能算外人呢。”
“我可以做主,以后只要老白你点头,你们白府的人,可以来此任意取用。”
风舞幽华又笑道:“你怎么对自己人,又是另一套规则了?”
林笑嘿然道 :“别人要是有意见,有本事他们也自己辟地造湖,他们也能自己说了算。”
他这副模样,让他更添了几分人情味,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冷意。
冷牧野忧心忡忡道:“若只限取不限用,圣湖灵水迟早会变得污浊。”
林笑淡定道:“此事我也想到了,并非没有办法解决。”
他忽而一把拉过莫采薇。
“小采薇,这水,我已经给你搞出来了。接下来,就轮到你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