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红巾青年笑道:“多谢通融,祝您全家安康!”
管事气息一窒,缓缓抽回了手。
他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淡漠地转身离去。
红巾青年抱着方匣大步走进府门。
府内,到处张灯结彩,红花锦簇,装饰得极为富丽堂皇。
穿过前院,来到垂花门,顿时见内院一片人山人海。
院中摆满了八仙桌宴,红巾青年目光掠过人群,见中堂厅内,一名紫衣中年,双目神光湛湛,两边太阳穴凸起,凌厉雄健,令人望之生畏。
其身旁正围聚一群宿老笑脸恭贺。
红巾青年扫视了一圈,未见婴儿身影,便也不急,随意在边角找一桌落座。
正巧,桌上坐有一老一幼。
一位藏青道衣的山胡老道,和一名山羊辫女童。
女童小脸刚高过桌面,一双汪汪大眼,直勾勾盯着红巾青年脸上瞧。
而那名老道,目光则落在青年带的方盒。
他本想随手方桌上,但见桌上已有菜肴,便改放凳子上。
青年朝老道拱了拱手。
那老道突然对他道:“少侠,你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不兴在这种场合上摆出。”
青年微笑回道:“道长,您一定是不晓得此地主人家的喜好。我这礼一送上去,立刻就能被主人家奉为座上宾。”
老道士摇头一叹,不再多说。
青年目光转向小女孩,和蔼问道:“道长,这是您的孙女吗?”
老道士偏头看向女孩,目光怜悯摸着女孩脑袋道:“这是小徒,是名路边弃儿,怜其无家可归,便收做衣钵传人。”
青年正待细问,便听有人高唱“吉时已到”。
众人闻言迅速落座,院子很快便安静下来。
中堂里,紫袍中年已落座正中。
很快,再次有人高喝:“请寿星儿孙上堂祝寿!”
立即有一对年轻男女走出,跪于紫袍中年身前。
其中的绾鬓女子,怀中抱有一襁褓。
红巾青年远远望见,登时双眼一亮。
而后,跪地的男子口称坐堂为父亲,颂寿词,敬寿茶,献寿礼。
紫袍中年听了,脸上威严稍缓,露出笑意。
一套礼毕,旁人皆是掌声赞喝。
按顺序,之后便要轮到亲传弟子祝寿。
可红巾青年哪肯让抱婴孩的女子离去,当即高举方盒震喝。
“吾有一厚礼,欲献于圣公盟主!”
喝声如雷,盖压全场。
全场宴客霎时一静,皆投目望去。
红巾青年凛然不惧,昂扬挺胸,自宴席中走出,来到庭院正中。
宣仪立即走出道:“这位贵客,我们还未轮到宾客……”
红巾青年却抢喝道:“此礼当作头彩!迟献半刻,都是对圣公的不敬。”
盟主门下大弟子立时眉头一皱,便要出声呵斥。
但中堂上首,紫袍中年隆声传道:“让他呈上来。”
这会儿,大部分都以为,红巾青年不过是个想博取圣公关注的莽撞愣头青。
盟主之子丁宗治,更是想亲眼看看,这所谓的头彩是个什么。
红巾青年捧着方盒走到堂前便止步,将盒子呈上。
丁宗治则抢到下人前面,先把那盒子拿到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气胆也壮,不怕盒子有鬼,当即把盒盖打开。
可仅看一眼,他便浑身一颤,伴随着惊恐的尖叫,甩手将盒子扔开。
盒子摔落地面,盒子里的东西亦滚了出来。
见者无不悚然一惊。
那正是一颗惨白的六阳魁首。
全场死一般寂静。
最先打破平静的,确实一声婴啼。
那女子襁褓中的婴孩,似被其父的惊叫吓醒,哇声大哭起来。
“竖子好胆,敢来此地闹事!”
盟主亲传大弟子丁宗猛纵身而出,一把拿住红巾青年的肩头,手中劲力全施,就要将其肩骨捏碎,使其出洋相。
然而,任他如何使力,红巾青年动也不动一下。
丁宗猛不一会儿就捏得满脸通红,额冒汗珠,头蒸雾烟。
红巾青年则面不改色,哀然叹道:“不想竟是虎父犬子,连重礼当面,都认不出来。”
一旁的丁宗猛终于知道敌人厉害,再不留手,另一只手也朝红巾青年抓去。
未等他抓到,红巾青年肩一抖,丁宗猛便如雷触体,整个人就被弹飞而起,飞出十步之外。
砰隆一声!
正中砸落到庭中一宴席上,把整张桌子砸了个支离破碎。
“大师兄!”
一群弟子立即去把人扶起。
丁宗猛被摔得全身无力,一双手不住颤抖。
堂中紫袍中年终于从座上起身。
“不知是哪位朋友,到鄙府开这样的玩笑?”
其声嗡隆,雄浑有力,听得在座者心惊。
红巾青年平静道:“怎么,连圣公也未认出来吗?”
紫袍中年看向地上的魁首,目光生疑。
红巾青年转身环顾众客,指着地上的头颅道:“天下盟声称那甘梁五十万赈银,被钧天教劫了去,结果这钧天教主在手,都没认出来吗?”
众人闻言大愕,纷纷看向那魁首,随即无不心中一寒。
而紫袍中年则目光一凝,几个虎步迈出,走到那魁首旁,捡起捧在面前,鼻对鼻,眼对眼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紫袍中年仰头大笑,如雷震朗。
“果然是那钧天魔教教主没错,苍天有眼,终于使其枭首。”
“这位朋友,果然给我送上了一份大礼。”
“此礼之厚,重逾千金!”
脸上的欢喜之色,比听到他儿子的祝寿,还要浓郁十倍。
红巾青年只是淡淡一笑,无骄无傲。
其他人看了,大感讶然。
而后有人反应过来,便是一片恭维谄媚与祝贺赞颂。
紫袍中年置若罔闻,把魁首放回盒子中,吩咐弟子拿下去。
而后,神态凝重地走到红巾青年身前,拱手道:“门下有眼无珠,怠慢了贵客,老夫在此赔个不是。”
“还请贵客上座。”
紫袍中年郑重请他进中堂落座。
红巾青年淡然负手走入中堂,上面的人纷纷给他让道。
其未朝他们看上一眼,在路过妇人身旁时,看到婴儿还在哭闹。
一旁的紫袍中年见状,就要喝令儿媳回内堂去,却见那红巾青年目光柔和,神色变得很是和蔼,对着婴儿连声道歉。
“对不起哦,吵到你了。”
“都是我们不好……”
在他的逗弄下,婴儿竟奇异地停下了哭泣。
紫袍中年脸色稍缓。
他微笑道:“不想贵客武功练达若斯,仍有这般赤子童心。”
红巾青年道:“是呀,我这人直爽惯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我给圣公送了这样一份大礼,不知圣公能否也回我一份礼呢?”
紫袍中年眼帘微微一沉,声若轻松道:“哦?不知贵客想要何礼,我立即安排下人准备。”
红巾青年淡然拉来一张椅子坐下,目光微斜道:“也不是要什么大礼,只要那五十万赈银就够了。”
紫袍中年眸中陡然寒光一闪,冷声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红巾青年悠然解下腰间一小球,单手奉球平置胸前,凛然回道:“在下,赤阳神徒!”
手上未见动作,掌中的小球“蓬”的一下,燃起熊熊烈焰。
赤焰火光下,映得他面若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