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火中人,上尘嚣。
林笑借气助力,气透出体,与暴烈之气一合,顿令呼云澈成了火人。
火人一出手即带走一条人命,再朝丁方圣看去时,丁立时胆寒,急身后撤。
但呼云澈怎会放过他,俯身一冲,挡路者皆被撞飞,转眼至丁身前,伸手捏住其喉咙,单手举起。
火焰临身,丁方圣始知这火不是摆设,灼烤得他睁不开眼。
双手使劲去扒拉捏着自己喉咙的手,却全然无济于事。
“剩下三十万两在哪?”
呼云澈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丁方圣只竭力挣扎,却说不出话。
体中的林笑提醒道:“你掐住他喉咙,让他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呼云澈这才松开手。
丁方圣立时一屁股跌坐在地,惊恐地捂着脖子匆忙后退。
哪还剩半分盟主气度。
等对方缓了几口气,呼云澈再次问道:“其他三十万在哪?”
丁方圣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眼珠却急扫了周围人一眼。
周围盟友众多,却无人敢上前。
丁方圣急口道:“少侠,你真的搞错了,我虽然也在寻找那批失银,但并未找到。”
见此人还嘴硬,呼云澈便要上前使些颜色。
丁方圣吓得连连后爬,慌张道:“等等,我说,我说。”
呼云澈这才停住。
丁方圣脸色慌张道:“那三十万两,就在……”
唰!
他扬手甩出一把暗器飞针,也不看结果,转身就逃。
飞针袭来,呼云澈横臂护住双眼,任飞针扎在身上。
身上一麻,呼云澈顿时身形一个踉跄。
丁方圣逃至断墙边停下大呼:“他已中剧毒,大家快合力绞杀!”
“取其首级者,为本盟副主!”
众人一听,立时意动。但都踌躇,不敢做第一个触虎须者。
丁方圣当即就近拽住一名盟众,用力将其推上去,并助喝道:“快上,他已无力动弹!”
然而,丁的算盘却是打错了。
呼云澈身上的烈焰虽没挡下飞针,却有将飞针上淬抹的毒烧却大半。
是中毒了,但不深,周围人这片刻的迟疑,他已缓过来。
火光一闪,场中已失去了火影。
众人瞬间怔住。
丁方圣也懵了。
随即便见众人惊恐地望向他。
身后一热,他才明白,原来众人望的是他身后。
丁方圣欲逃,刚一动,肩头一沉,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下坠去。
笃!
被按得双膝跪地。
力道极猛,一双膝盖直接砸碎了地板石砖。
他的腿废了。
一个肃寒的声音在他耳后传来。
“最后一个机会,你说不说?”
丁方圣呼吸一窒,真的慌了。
他慌张朝众人求助道:“救我,我给他盟主之位,我给他全部家财……”
见他还是不肯说,呼云澈不再废话,一手按住他的脑袋。
而后,蓬的一声,丁方圣瞬间烈焰焚身。
高温灼体,其痛楚与真正的烈火焚身并无多大区别,丁方圣立时发出凄厉惨叫。
拼命想挣脱,但头颅被用力压着,仿佛被钉在地上,根本动不了。
众人听得浑身一寒,连连后退。
他们却不知,丁方圣感受到的灼烧之痛,与呼云澈感受到的是完全一样的。
只是面对这样的灼体之疼,呼云澈一声痛哼也未发过。
他也只是凡躯,并不像林笑那样身体可耐烧。
完全是凭着心中坚定的信念,以及对体内神使的信任,撑起的强大意志,才无惧灼火之痛。
但丁方圣不同,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了。
笼罩全身的死亡恐惧下,他的心防很快崩塌。
“我说!我真的说!我什么都说!”
呼云澈闻言收手,丁身上火焰立时消退。
丁方圣无力趴倒在地,身上一片焦黑,衣服、头发全烧焦,全身上下在冒烟。
呼云澈走到他正面,蹲下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说吧。”
伸出手平托在侧,似在告诉对方,随时会再按上去。
丁方圣顿时痛苦流涕,冤屈大喊道:“那三十万不在我这里!我接收到的时候,就只有二十万。”
呼云澈皱眉道:“天下都知筹集的善款是五十万两,怎会只有二十万?”
“是谁拿了那三十万?”
丁方圣早已豁出去,嘶喊道:“是那帮混蛋!他们筹到善款,又不想交出去,才找的我。”
“是他们拖我下水,也是他们授意我安排赈银被劫。”
“他们才是主谋,拿的也是大头。”
“我损失盟会名声,却连一半也拿不到!”
“我也是被逼的!”
此言一出,周围死一般寂静。
无论是天下盟的盟众,还是那些与天下盟交好武林名宿,皆是尴尬互视。
他们大部分都不知内情。
知情的,如孤文刀那般,要么被别人灭口,要么被自己人灭了口。
他们一直痛恨且谩骂的钧天教,是冤枉的。
那些为了追杀钧天教而死的人,也是白死的。
罪恶的源头,竟是最初的善意发起者。
呼云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真相。
然而,他心中的世界观早已崩塌过一次,并没有难以接受。
他原本只是个任性游侠,听闻甘梁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便亲身往助。
赈银被劫时,他刚好在附近,听闻打斗声,前往查探,便无意间目睹了两派人火拼。
他分不清哪方好坏,便没有插手。
事后,便听说赈银被劫。但他亲眼所见,现场并无什么赈银,更像两派仇拼。
之后他一路暗查,发现许多违和之处,推知劫银者并非钧天教。
他本也是敬仰丁方圣,对天下盟抱有好感的人。便将这消息告诉天下盟,希望他们不要被蒙蔽,去找真正的劫银者。
结果,换来的却是天下盟的追杀,并污蔑他为钧天教众。
一路且逃且战,从追杀他的人口中,呼云澈得知,原来天下盟才是劫银者,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以图蒙骗天下。
而钧天教,必须成为劫银者。所以,他必须死!
若非火神天降,他已是死人。
紫泠没他救,也会死去。
之后,世人皆知是钧天教丧心病狂,劫走赈银。武林中人,无不对钧天教人人喊打。
而无论他们为此杀上多少人,又或是死上多少人,都注定追不回赈银。
世道不该如此!
呼云澈深吸一口气,凛声问道 :“他们,都有谁?”
“那批贪墨三十万两的人!”
丁方圣哆嗦道:“他,他们,是……”
唰!
一把锋锐暗器自人群中飞出,直奔丁方圣要害。
然而,呼云澈被丁方圣暗器偷袭过一次,早已吸取教训,时刻防备。
暗器未落中,就被他徒手接住,身形一闪,就已跃至出手者身旁,随手捏住后颈,如拎家畜般,拎出人群。
众人一看,正是武林名宿,铁马门门主。
人群哗然退开,让出空地。
呼云澈冷声问道:“你是他们的人?”
此人看着比丁方圣还老,面相和蔼,不似奸诈之徒。
他并未回答呼云澈的问题,而是朝丁喝道:“丁方圣,若你还有半点良知,就立刻自裁!”
丁方圣一脸愕然地望着他。
这个平日里的老好人,竟然也在这事参有一脚,委实出乎他的预料。
呼云澈立即膝击其腹,使之痛苦难语。
人群中,亦有铁马门徒,却无人上前相救。
但那老者仍强忍疼痛道:“不要说,就当为这武林,做最后一件善事。”
呼云澈眉头一皱,就要把人先打晕。但那老者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入自己胸口。
临断气前,老者伸手抓住呼云澈,口溢鲜血道:“此事与铁马门无关。”
说完这句,便咽气倒地。
呼云澈冷冷看着,忽而把手中接住的暗器,扔到丁方圣脚边。
“给你一个机会,要么说,要么自裁。你选吧!”
丁方圣愣然捡起飞镖,失神半响,颓然将飞镖松开。
“我说。”
“但我只能说给少侠一人听。”
呼云澈只好走过去,在丁方圣的示意下,附耳过去倾听。
丁方圣忽而捡起飞镖,迅狠朝呼云澈咽喉刺去。
呼云澈脖颈前,两根手指稳稳夹住飞镖。
着火的手指。
呼云澈反手一划,割破了丁方圣的喉咙。
丁方圣捂着喉咙,脸上并无惊恐,反而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