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务要认灵源，谁道长生即是仙？

举邀星夜走红尘，输与情欲逍遥间。

脱却深衣作清客，混迹人间染众缘。

四毒均沾超物外，灵源慧照九品莲。

——

岩浆池，颠倒间。

林笑再度上浮，举目一看，发现已回到火山口内。

周围一圈，都是陡坡。

他寻了处最缓的，游靠过去，想爬出山口。可试爬了几次，皆徒劳无果。

被困在火山口内了。

“这回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林笑正感慨自语，忽闻一轻语。

“可要帮忙？”

一回眸，见赤焰火人，正于身后，亦泡池中。

林笑神情微讶，问道：“你怎也过来了？”

那火人幽幽道：“你不希望我过来吗？”

林笑暗觉此问颇怪，但他还是道：“没有不希望，只是担心，你这样出现在人间，会被人为难。”

那火人道：“你在关心我吗？”

林笑道：“你是我亲封的副统，关心你是应该的。”

火人身上火焰一晃，忽道：“我送真司大人上去。”

林笑一怔，随即拱手道：“那便有劳副统了。”

火人遂从后托起林笑，徐徐上飘。

林笑道：“副统可向往人间？”

火人并无反应，过了会儿，才轻声回道：“嗯。”

林笑接着问：“向往人间什么？”

火人不语，飘飞至沿口上，轻轻将林笑放下。

而后才道：“人间有许多事与物，是地下世界没有的。”

林笑道了声谢后，继续问道：“比如什么？”

火人飘浮着，并未着地。

“比如白天。”

林笑点头道：“旭日高照，万物生辉，春暖花开，清风入怀，的确是值得向往的事物。还有吗？”

火人迟疑了会儿，道：“还有，人间真情。”

林笑怔了下，而后朗声大笑。

火人问道：“真司何故发笑？可是在下说了蠢话？”

林笑连忙摆手道：“不，副统的话并不蠢，我只是感到很意外，原来副统也是这般可爱人物。”

火人似若羞赧地微微低头。

林笑又道：“曾见一诗，这般说过。”

“儿女情长两难猜，常言痴情花难开。”

“人间自有真情在，云乡雨后深爱来。”

火人细细品了会儿，轻疑道：“这云乡，在人间何处？”

林笑款款笑道：“你若想见真情，须着眼心间。你若想寻真情，得走入心乡。”

“你若想采真情，则要走出心田。”

他转身往山外行去，唱道：“人之真情，即在人间，也不在人间。世之真情，虽在人间，又不止人间。”

“你问我云乡何处，我劝你莫问神仙。”

火人跟上去道：“先生，我可以跟随先生左右吗？”

林笑讶然道：“你跟在我身边很危险的喔！”

火人声转忧伤道：“可是我外相讨人嫌恶？”

林笑闻言停步，朝她招手道：“来。”

火人困惑，微微靠近。

林笑再道：“再过来点。”

火人缓缓落地，走到他身前。

林笑大步走过去，张开怀抱，一把抱住火人。

火人霎时浑身一僵。

林笑轻轻拍了拍火人后背，道：“甚喜与逢，幸会幸会。”

火人抬起双手，刚要回抱，林笑已撤手后靠，扶着火人肩膀道：“这世上总有人会厌恶你，但我暂时不在其列。”

“很高兴你能唤我先生，而不是大人。”

“说明你是出于真心想与我交朋友，而不是因为我天公钦差的身份。”

他一直以为，是天意驱使这火人听从于他，包括突然出现，送他出火山口，也只以为天公听见了他的牢骚，特派此人来助。

火人道：“能结识先生，我亦甚喜。先生见识超凡，唯愿随先生左右，学些人间至理。”

林笑摆手道：“我能有什么至理，歪理就一大堆，不过凑巧投你所好罢了。”

“你想跟随，我自无不可。只是人间多偏见之士，你这模样，容易遭来误会。”

“尤其我身边，更有剑仙能人一流，若起冲突，我怕护你不住。”

火人道：“先生放心，人间各地多有仙士结界，尤防地狱徒。”

“吾辈欲行走人间不被察觉，需依附人身，借人气遮掩。”

林笑恍然了悟，问道：“所以你想上我的身是吗？”

火人沉默了会儿，道：“先生行事磊落，身有浩然正气，我虽有心，却无法上得了先生的身。”

林笑这下不懂了，问道：“那你想上谁的身？”

火人道：“我其实有一常寄之人，平日里就寄宿在其身上。”

“只是我道明后，还望先生勿要告知旁人，免教驱逐。”

林笑心中一动，顿时以为火人寄宿的对象是岛上小人。

他立肯许道：“好，我定不告与旁人。”

火人展颜一笑，道：“那我便安心了。”

而后，其身上火焰缓缓消退。

林笑正觉奇怪，就见火焰褪去后，竟露出了萦晓的身形与面貌，立大吃一惊。

萦晓直眼看了他一息，而后双眼一翻，软身而倒。

林笑急忙抱住，再次确认，果是萦晓无疑。

“夫人？”

连声呼唤下，萦晓逐渐有了反应，扶着额，迷茫睁眼。

见到林笑后，微声轻唤：“夫君 ？”

林笑立马神色大急道：“夫人，大事不好了！你被鬼上身了！”

萦晓顿时脸色一沉。

又听林笑道：“不过夫人放心，那是个好鬼，当不会害你。”

萦晓这才神色一缓。

林笑又接着道：“我还应承过它，不会把它的事告知旁人。不过夫人不算旁人，可以相告。”

“只是，夫人可愿也保守秘密？”

萦晓嘴角不由微微一笑，但很快消失，目光惊恐地抓着林笑的衣襟道：“鬼？怎么会有鬼？”

“它在哪？”

她瑟瑟发抖地四下顾盼。

林笑安抚道：“别怕，它暂时依附在夫人身上了。夫人可以认为，它住进了你的发簪里。”

萦晓目露担忧道：“那会不会，对妾身的健康有碍？”

林笑愁眉道：“这个，倒是得找人问问。曾听坊传，鬼物阴气重，常附人身，会损耗人的阳气，折人寿命。”

萦晓立即扑他怀里慌张道：“妾身不要，妾身不想折寿。”

然而，怀里她却偷偷露出俏皮笑脸。

林笑大感为难，突然想起一点，道：“它曾说过，常寄夫人身上，想必已不止一时。”

“如今也无妨碍显现，当不影响。”

“而且那只鬼比较奇特，阳气只怕比人还强。“

“夫人冬天的时候，可曾有过‘即使不着棉衣也不觉寒冷’的情况？”

萦晓不再逗他，便道：“夫君一提，妾身倒想起来了。冬日时，妾身单衣出门，也不觉寒冷。夏日时，大日炎炎，也不觉炎热，少有生汗。”

林笑这才松了口气道：“这就通了，定是它给你护体，让你冬暖夏凉。”

“这样的，已经不算阴鬼了。”

萦晓奇道：“那算什么？”

林笑道：“曾听闻一种说法，这种保护寄主的阴灵，唤作护法神或者守护灵。”

“通常只有祖上积下大德，才会有护法神守护左右，替消灾阻难，保长命百岁。”

萦晓也似松了口气，安心道：“若是如此，妾身要好好感谢它才是。”

林笑没敢提妖魔公主之类，扶她起身道：“对了，夫人不是被穆晴姑娘救走了吗，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