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华夜岚夺天公,摔破虚笼万事空。
应愿人人无物累,光明内外体圆融。
——
云路中,遁光里。
“何必与她废话,莫如直接拿下。”
夜冰岚面带不屑。
“夜子,你膨胀了。”
风舞幽华仪态淡然。
夜冰岚翻白眼道:“非我膨胀,是你立志不坚,为自己的犹豫找借口。”
风舞幽华略意外道:“那如何才算志坚?”
夜冰岚豪言道:“志之所趋,无远不抵,天高地厚不能限。”
“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金刚玄铁弗能挡。”
风舞幽华道:“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夜冰岚毫不在意道:“管他是谁,你既要成就一番举天伟业,哪容你掺夹私人感情?”
风舞幽华大笑道:“哈哈,那你可就弄错了,我掀起这场翻天覆地之变,不为别的,就只为满足我一己之私。”
夜冰岚目光微疑道:“满足个锤子,那些地盘,抢下了你也不去占,仍任由别人盘踞,只不准他们争抢。”
“那些个宝库秘藏,夺下了也不见你去收,别人用你也任由他们用,只不准他们私藏。”
“还有那些人的修为,抽又不去抽个干净,抽来了也扔去喂树。”
“虽我只得两只眼,却还未瞎,亲见你到处奔波劳碌,也没见你填了什么私用。”
“要说你为了求名,也只惹了一身污名,纯是找骂。”
“你倒说说,私什么己?”
风舞幽华傲然道:“那些庸俗之私,如何配得上本尊?”
“我之私,乃不满这令人生厌的世道,故欲强而改之,以舒我意。”
“我生于这处天地,就见不得别人独占天地公物。”
“他们既然那般喜欢吞占,我就用更强的手段,没收他们的所有吞占,叫他们没的东西可以抢夺。”
“如此,我所见便可念头通达,得心满足。”
夜冰岚沉默片刻,道:“好吧,你的这个私欲,与我并不冲突,那样便谁也不能抢走我的月。”
“不过,既然如此,你更该拿下那女人。”
“她可是在抢夺你男人的宗门,岂能容得下她?”
“你连满足己身私欲的意志都不够坚定,你能成什么事?”
她似乎铁了心,要与风舞幽华讨个高低输赢。
风舞幽华云淡风轻道:“你说我不立即拿下她,就是志不坚。那你又是否知人之志,起于何处?”
夜冰岚大咧道:“还能是哪,当日是己心。”
风舞幽华道:“没错,志者,欲之使。欲者,心所生。”
“有所欲未达,存之为志,思以达之,不罢不休。”
“若心不固,则有所欲而不思急达。不急,则意志不坚。”
“意志不坚,则力行不足,容易半途而废。”
夜冰岚道:“这又有何相关?”
风舞幽华微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我这个私欲,起于何处。”
夜冰岚眉头微一皱,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你别告诉我,是那个家伙。”
风舞幽华爽朗笑道:“不错,正是那个家伙。”
她目光变得怅怀道:“没遇到他之前,我一直不清楚,原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这个。”
“以前的我,见到一些事,会感到愤愤不平。恰好,身边也有同样愤愤不平之人。”
“便与他们志同道合,想要抚平这份不平。”
“可当时的自己,对这些不平的源头,并未想通,也未想对。”
“只是盲目的,追着这些不平,永远都慢一步,永远都等到不平发生后,才知应对。”
“当自己越来越在意这些不平,越来越发现更多的不平。”
“渐渐,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心中,就只剩下不平,感觉永远也抚平不完。”
“干脆,把一切推翻了重来!”
夜冰岚无所谓道:“那就推呗。”
风舞幽华道:“但我们并没有找对,真正该去推翻的东西。只是一味的,把心中的不忿,发泄到那些可以看得到的人身上。”
“却对真正的无形源头,视若无睹。”
夜冰岚懒懒摆手道:“好吧,那家伙婆妈归婆妈,但某些时候,想法是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
风舞幽华拿趣道:“就一点吗?”
夜冰岚大批道:“也就那么一丢丢,其他都是笑话,那家伙就是个行走的笑话。”
“所以,那女人跟他什么关系?你给我绕一大圈,何不干脆直说因为他,所以不忍心动那女人?”
风舞幽华自矜道:“本座不要面子啊?好歹,我也是他……”
夜冰岚见她停顿,狐疑道:“啥?”
风舞幽华没好气道:“认的老大!”
夜冰岚不屑道:“切,我劝你不要太当真,那家伙凡是见个稍有本事的,都会舔着脸喊老大。”
“想当初,他哭跪着认我作老大,我都没看上他一眼。”
风舞幽华惊讶道:“真的假的?你快细说前后。”
谈话间,二人遁光已至别尘湖上空。
一声威喝立时响荡四方。
“听着,我天一宗要在此地开分封大会!”
“利索的,给本尊腾个地方。”
湖众霎时一静。
很快,一凛然正声回问道:“不知贵宗此会,都有何人来与?”
湖众登时心头 一安。
只因那是他们宗主的声音。
空中那威声回道:“灵界三十六门各派宗主,以及他们找来的八宗代表。”
湖中之声即应道:“既如此,寻常之地岂堪合用。”
“且让在下给诸高士搭台助兴。”
话落不久,灵湖对岸两边,两座大山猛然拔地拉伸而起。
山尖升至约千丈高处,竟渐渐往湖中弯曲。
两座高峰,犹如大地伸出两条巨臂,于湖边一左一右,徐徐靠拢彼此。
直至两峰尖将合未合之时,山势一顿,留下中间一点空隙未合。
远远望去是一点,实则也有数丈之隔。
两弯峰定形后,便似一座架天拱桥,于千丈高处,连通灵湖两岸。
湖岸那棵参天巨树,恰好正对此桥。
树冠顶处,也似刚好与此桥顶处齐平。
可谓:
天工妙手造地设,双峰攀云拱碧空。
凌湖飞桥迎天客,拳拳情意呵掌中。
这番捏山换形、横空架桥的神通,着实惊撼者众。
飞桥中央,一凛声呼喝:“有请天一宗主落歇。”
空中,风舞幽华轻哼一声,微声道:“多余。”
夜冰岚漠然道:“那你别去。”
然劲风一呼,风舞幽华已挟她飘落桥尖。
尘寂幽朝二人一拱手,往桥端一石桌引请。
石桌朴实无华,仅三小石墩作凳。
夜冰岚随意扫了眼,即随口道:“寒碜。”
风舞幽华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这叫道法自然,精巧了反失其美。”
尘寂幽淡然一笑,并不为意。
夜冰岚忽而神色一动,疑眉道:“什么声音?”
循声望去,见一道涓涓白泉,正自斜坡下逆势上流。
片刻,即淌过三人脚边,流往桥崖,直至泻崖而出。
飞桥下方,湖岸众修却见飞桥中央落下一道细细白线,于半空化作云烟,随风一吹而散。
夜冰岚吊眼朝风舞幽华道:“泉水逆流,好自然哦。”
“就你话多。”
嗔怪一声,风舞幽华一舞衣袖,大方入座。
夜冰岚却不坐,闲步行至桥崖,身一倾跌崖而去。
尘寂幽刚要随坐攀谈,蓦然感知一股熟悉气息飞近,遂腾空往迎。
片臾,见得凤冠华服的素九瑶飞至。
他虽不明缘由,却还是分开二人,把素九瑶引落对桥。
“师弟识得那人?”
素九瑶隔空遥望对桥那边的风舞幽华。
尘寂幽微一顿,淡然道:“在外游荡之时,曾与之结伴同行。”
素九瑶道:“早闻天一宗欲独尊天下,至今尚无人能制。又有传闻其宗主与师弟关系匪浅,不知此事真假?”
尘寂幽并未犹豫,点头承认道:“确有其事。”
片刻后,成群遁光遥天飞至,悬停飞桥上空。
尘寂幽举目一看,认出来众是门中一众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