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机一成刻刻新，从此命途各不同。

隔世再遇生死友，依旧缘续如故谊。

——

另：挣扎中的他们，命运之线变得更弯曲。

某：真理大多藏在转角，越弯曲，所见越多，并非没有意义。

……

双月湖，水央，舟上。

林笑坐起身，望着那熟知的来者，却要摆出不识的态度。

“还道炼妖府无人可用，总算没有太让我太失望。”

他持剑悠悠起身。

踏水来者，抱臂轻笑道：“只怪你，选了个不太好的时机。府城只是给闲人歇脚用，有能耐的，多在外边与妖为舞。”

林笑明白他的意思。

炼妖府虽是汇聚天下炼妖师之所，但大多数时候，不会有多少炼妖师留守。

其中的强者，大多时候都在外任务，偶尔才会回转一次，原身便是如此。

他们能这般轻易冲破而出，只是炼妖府守备空虚罢了。

对此，林笑只冷呵道：“我从不去选时机，只会让时机来选我。”

“你这不正好赶上我的时机了吗？”

那壮硕老汉大笑道：“不错，恰好被我撞上。本以为是你小子倒霉，不料竟是我的侥幸。”

“这沉沉世笼，好久没出过你这样有趣的年轻人。哈哈哈！”

林笑知道，有趣，是对方给看中的猎物所贴上的标签。

这是个难缠的家伙，凡被他盯上的猎物，耐心，将受到极大的折磨。

林笑剑指对方道：“很遗憾，我对你这样的，不感兴趣。”

壮硕老汉目光一移，落在那把巨剑上。

他慨叹道：“原来是你啊，老伙计。选择这样的路，倒不算意外。”

“只是你选的人，却是出乎意外，完全不像你的风格啊！哈哈哈！”

他似乎总是很开心的模样。

林笑倒对他这番说辞并不意外，只因他对原身，也说过类似之言。

对方，熟识怒剑的前身，轻易便认出怒剑的气息。

林笑淡然道：“你想叙旧，却要问问他，答应不答应。”

言罢，纵身一跃，凌空挥斩，挟势一劈，直击来者。

壮硕老汉只轻抬手，单手一捏，瞬停住剑锋。

林笑悬挂空中，并无慌色，只淡定道：“瞧，他不答应。”

老汉大笑道：“老伙计这么不给面子，真是一点没变。哈哈哈……”

随手一甩，林笑立时被大剑惯势带起数丈高，抛回扁舟。

重回舟上，他仍气定神闲，随手将大剑往怜心一搁，道：“暂且替我拿好了。”

随即再次纵出，赤手空拳往老汉凌空击去。

手臂妖纹亮起，重拳轰下。

老汉随掌一接，稳立水面，未下沉一分。

林笑也不气馁，以对方作支点，借力悬身，连续砸拳下击。

老汉大笑道：“有趣，有趣！”

他只一味格挡，似若戏耍。

一侧，怜心本想协助，可搭档递剑让她保管，显然是不让她插手。

无法，她只好在一旁沉气静观。

对拳中，老汉笑道：“小子，没想到你身上还有熟人气息。”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一拳回击，林笑瞬如炮弹般倒飞而出，砸出百步外水面，刮起两道数丈高水幕，于水中滑出老远。

怜心看得一急，就要前去营救，可身刚动，心猛一跳，立时顿住。

远处，水幕落下，显露一道身影，挺立水上。

只是其身上，冒着腾腾淡青气焰，好似一团燃烧火焰，掀起阵阵湍急水浪。

壮硕老汉再次大笑道：“妖气腾身，好小子，竟然拿我热身。”

林笑不语，微架拳摆势。

妖气腾身是炼妖府的说法，实为妖纹的一种深层运用，将体内妖气催出体外，包裹全身，犹如第五外肢。

练到深处，御气腾空只若等闲。

原身花去数年才摸索出个中窍门，又费时更久，才勉强掌握浮空。

他将经验详尽载于书册，林笑亦尽知用法，却比原身理解的更为透彻。

那些所谓妖纹技巧，不过是妖魂能力的延伸与外显。

他们难以掌握，费时日久，只因对体内妖魂御力不足。

然对林笑而言，却不是问题。

他之真灵，才是体内最强的一股力量，虽不便外显，但压服体内妖魂，驱使妖魂出力，却也不难。

但他也不想太张扬，只做到托水不沉程度，还不能腾空。

摆出架势后，身后水面一炸，水溅三丈，林笑身形亦如箭出弦，朝老汉猛冲而去。

一路所过，水幕高起。

转眼冲至老汉身前，轰出蓄拳。

老汉双臂交叉一挡，身形随之倒退，平滑数十步。

他大笑道：“内里功夫不错，但外技却稀烂，简直就是小儿乱耍。”

能令他身形倒退的人并不多，能得他一句不错夸奖的，更是罕有。

林笑心下略一窘，面上却不露怯，淡然道：“又不是耍猴戏，要那花里胡哨的何用。”

拳一收，再次猛攻。

两人直把水面当地面，打得水花飞溅，急浪阵阵。

怜心的扁舟被阵阵推开。

舟上，怜心惊目连连，她也头一次见识到那个男人这般实力，远超她想象。

才明白，平时在她面前显露的，连其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亦不免生出担忧。

那炼妖府来人，完全一副游刃有余姿态，浑然不将他的进攻放在眼里。

这般强敌，如何能从他面前逃脱？

她暗暗思索起脱困之法。

场中，林笑却不忧心。

盖因他晓得此人来此的目的。

无非是为了确认他手中的大妖器。

否则，纵是炼妖府塌了，也不值得他出动。

大妖器，意味着一名大炼师自我封印。

若落在庸人手中，不仅有辱大炼师尊严，亦容易会催生出一批新妖。

寻常炼妖师，难以驾驭大妖器，极易受妖器侵蚀，加剧自身妖化。

一旦使用者化为妖怪 ，妖器亦要随之遗落荒野。

凡靠近的生灵，若抵挡不住妖气，都要化为妖物。

此人正是奔着回收大妖器而来。

但林笑已从书册上，提前了解此人性子。

知晓对方是炼妖府少有的温和派，不乏大炼师气度，重大局高于炼妖府利益。

他来回收大妖器，只是希望其落在合适的人手中。

这样的人，不限于炼妖府。

故，他并未一来就强夺，反而考校起林笑。

林笑也算清楚对方想法，遂配合对方，舍了怒剑，凭己身去对抗。

“小子，你这样滥用妖力，不怕自己变成妖怪吗？”

壮硕老汉在他使出妖气腾身后，就变回纯防守。

“怕？为什么要怕？一个怕妖之人，还做什么炼妖师？”

林笑攻势不停，反而又涨了几分妖气。

壮硕老汉大笑道：“说得好，难怪你能悟出妖气运使之法，若无这般勇气，也得不到妖魂认可。”

“但是！”

他语气猛然一肃，凛掌一按，瞬按停林笑攻势。

旋即一声威喝。

林笑身上妖气顿散。

没了妖气托浮，身形顿时沉入水中。老汉顺手拽住他手腕，才未致完全沉入水中。

林笑目光微讶，对方竟然仅凭一喝，就吓住他的妖魂，使之龟缩。

老汉这才对水中的他道：“你这般莽撞运使妖气，会加剧你身体的妖化，乃至改造你的大脑。”

“纵使你意志坚定，若连脑子都已不是你的了，还如何抵抗妖力？”

这世上，有识的炼妖师，都是轻易不会动用妖力，只为延缓身体的妖化。

身体妖化越深，就会越适合妖魂。当身体完全妖化之时，即是妖魂占据身体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