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犀串万心，心迹了然同一体。

行驻坐卧常挂身，内外一致诚无欺。

——

另：人往往喜欢与己相同者，而忌惮与己不同者。他如此与众不同，终将难容于世。

某：未必是他与众不同，兴许是众与他不同。脱离世众者，往往走于世前。

另：这样的人，如何能分清，不是落后于世呢？

某：需分清前后的，只有盲逐者。

……

无名小镇，正街路央。

行人躺倒一地，状若昏迷。

林笑悠然漫步其间，走进一酒馆，店内之人同样倒伏一片。

多数桌上，餐食方半。

林笑行至柜台前，轻敲桌面道：“麻烦给我一杯清水。”

他的眼前，并无人影。

同样也无人应他。

轻一叹，林笑手一撑，翻身跨入台内。

顿见一男子蹲身抱头，瑟瑟发抖。

林笑问道：“你为何怕我？”

那男子立吓得身子一缩，胆颤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林笑道：“我不吃你，你且让这里的人都起身。”

那男子微一顿，随即，店内倒伏之人纷纷起身。

目光窥往林笑，无不充满躲闪与畏惧。

林笑又道：“也包括你。”

柜台内男子顿时一僵，而后弱弱起身。

面相微老，留着两撇小胡子。

仍双手合扣，紧抱头顶。

林笑再道：“让他们照常行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店内众客，立即收回目光，进餐的进餐，喝酒的喝酒。

街上行人，也往来如常，各忙其事。

林笑再次一个翻身，跨出柜台。

他道：“为何怕我会吃你？”

柜台内男子哆嗦道：“你，炼妖师，很强。”

林笑又问：“你如何感应出来？”

男子回道：“你落下时，气息，很恐怖。”

林笑自从炼化大妖后，身上气息已大变，尤其释放妖气时，更显威势。

只是他自身并无所感。

他道：“我并非有意吓你，不过这次，的确是冲你来。”

柜台后男子顿时连连颤声求饶。

林笑摆手道：“但不是要炼化你，而是……找你合作。”

“你理解什么是合作吗？”

男子身形一顿，不再颤抖，弱声道：“两人以上，相互配合，一起做事。”

林笑点头道：“不错，我要借用你的能力，做我的事。”

男子轻问：“借？”

林笑道：“是的，借。有借有还，作为偿还，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做你想做的事。”

“比如，让你寄宿更多的……人！”

男子顿时双眼微瞪，眼珠连转，但转幅甚大，且左右不一致。

好一会儿，才停下道：“如何，更多？”

林笑轻一笑，道：“请先给我一杯清水。”

男子迟疑片刻，才缓缓撤下抱头的双手。

头顶上，一株雪绒蒲公英花，随之显现。

男子畏畏缩缩倒了杯清水，推给林笑。

林笑接过道：“谢谢。我该称呼你为摄心妖，还是别的什么呢？”

摄心妖，炼妖府所冠之名，一种寄宿于人脑之上的妖怪，以人的情感与记忆为食。

可控制人心，令被寄宿者成为其傀儡。

还能分出无数分体寄宿于人，进而同时控制多人。

这是林笑纵观书册所载，所知的唯一一头妖态下还拥有理智的妖怪。

原身在一次任务中，偶然路过此地，察觉到镇上之人的不同寻常。

一番探查，发现镇民皆已失去自主心智，受控于一头妖物。

即便他除去镇民头顶的寄宿体，也无法令镇民恢复心智。

无奈之下，原身只好将整个镇子焚毁，以阻止此妖扩散。

大火下，成功逼出妖怪主体。

然，此妖却控制寄体，向原身表现出求饶。

原身虽略作犹豫，但并未手软，将之炼妖了结。

此后，原身便能以触碰为媒，探知别人所思所想。

只是用的机会并不多。

如今，林笑前来寻到此妖，更是直接找上此妖主体。

“我，没有名字。”

柜台后，男子弱弱觑了林笑一眼。

林笑不以为意，问道：“你渴望寄宿更多的人吗？”

男子头上植株微微一摇。

“渴望。”

林笑道：“你寄宿的极限是多少人，十万？百万？”

男子双眼再次错乱转动，好一会儿，才道：“没……试过。”

林笑听出它意思，显然，它自身也不清楚。

举杯抿了口清水，林笑轻淡道：“我要做的事，需要你尽可能多的寄宿许多人。”

男子头上的植株立起摇晃，似若欢快。

然林笑语气一沉，肃然道：“但有一个前提。”

“你必须得做到，将自身的能力精微控制，随时压制在极低的程度。”

“否则，就没有合作的必要。”

男子问道：“如何才算精微？”

林笑道：“你寄宿人后，要保留其自主意识，将自身压制在沉睡状态。”

男子立道：“那样他们会立即除去我。”

林笑淡然道：“你无故侵占他们，他们自然要除去你。”

“但他们若知晓，你有给他们需要之物，他们便不会除掉你，反而会欢迎你。”

男子疑声道：“他们需要之物？”

“他们需要食物，需要钱，需要房子，我无法给他们想要的。”

林笑道：“你不需要给他们想要的，只需提供那你能提供的。”

男子问道：“我能提供什么？”

林笑道：“你若想他们接纳你，就该自己去思索，你能提供什么，可以是他们需要的。”

男子双眼又是一阵乱转。

“我想不到他们需要我什么，但我需要他们的记忆与情感。”

林笑道：“想不到，你可以尝试去问，不过那是你以后的事。”

“而我，则需要你传达思念，距离越远越好。”

“你能在此处，控制外面那些人，说明你可以做到。”

男子道：“我能传达的距离有限。”

林笑悠然道：“那就提升你的能力，突破你的极限。”

“如果你想寄宿更多的人，获得更多人的记忆，你就需要适当迎合他们。”

男子问道：“这样，他们就愿意给我记忆与情感吗？”

林笑断然道：“不能！”

“你若不经同意，就掠去他们的记忆，没人会乐意。”

“但人，总有许多记忆会遗忘，也有一些情感，想舍去。”

“比如苦闷的记忆，悲伤的记忆，你询问他们，总会有的。”

男子又道：“若他们不愿给呢？”

林笑道：“那就离开他们，换一个愿意给的人。”

“一次或许并不多，但你可以长久获得。”

他指着男子道：“比如这人，你一下全掠走他的记忆，他没了自主意识，便不再产生情感。”

“没有心情，没有情绪。”

“你只能控制他，重复着日常，形成重复的记忆。”

“想必这些重复记忆，对你用处有限，所以你才想寄宿更多人，获取更多的新记忆。”

男子又一阵思索，眼珠极显怪异。

片刻后，他道：“我愿意与你合作。”

林笑淡然一笑，道：“你可以在不掠夺记忆的情况下，查阅寄宿者的记忆与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