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座女子立道：“再赞成不过！”
林笑道：“既如此，你就把你的血瓶给他，他会去找合适的人选。”
女子立即沉默。
她不会让人轻易知道己身的秘密。
胖汉看出不妥，立即岔开道：“其实是这样，有几个人呢，想去掉身上的惰性。”
“上次曾见你做过类似之事，不知你愿不愿接下他们的委托？”
林笑道：“去掉惰性，可不是什么好事。如同油灯没有开关，会一直燃到油尽灯枯。”
“上次那些痞汉，死不足惜，我才抽掉他们的惰性。”
胖汉道：“你可是给了他们好大一场机缘，如今他们配合三心，恶习尽去，无比勤奋，致力专精，短短时间，各造成就。”
“可把其他人羡慕得不行，不然岂会有人前来询问？”
林笑道：“不过是一群被名利冲昏头脑的人。”
“你找个时间，聚集他们，我一并成全他们。”
胖汉顿时大喜道：“老弟果然够意思，我这就召集他们过来。”
他仰天微作停顿，便道：“我让他们半刻钟内赶到，老弟在此稍息片刻。”
说着便起身，准备留二人独谈。
临末，他还提醒道：“对了老弟，小心炼妖府的人。我收到风声，有人正计划着来找你麻烦。”
林笑只轻作点头。
胖汉走后，对座女子挪揄道：“半年不到，你就搅得炼妖界天翻地覆，还没人奈何得了你。”
“你可真不简单，不禁让我怀疑，你是否为哪头大妖，伪装成的人。”
林笑淡然道：“世上本无妖，唯人自妖而妖之。”
女子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她从腰间摸出一把水晶瓶，置于桌上道：“你的血，已给你备齐。”
“我猜你的下一步，当要用上。”
对座女子，正是苏迷。
林笑目光微扫了眼瓶中紫色的液体，道：“你想狩猎其他炼妖师？”
他已听出女子的意思。
苏迷轻轻娇笑道：“你这么一搅，世人没了妖怪危机，炼妖师们的处境，可是大不如前。”
“以前他们到哪都可以横着走，如今他们走到哪，都没几个人高看他们一眼，甚至还要遭人白眼。”
她压低身子，窃声道：“更有坊间流言称，世间妖怪，全是炼妖府圈养的。”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抵制炼妖师。”
“甚至有些地方，明令不让炼妖师入内。”
“世人最讨厌的炼妖师，也许不明确，但炼妖师们最讨厌的人，却非你莫属。”
说到后面，她不再压低嗓音。
“无论你愿不愿意，以后都会有成批炼妖师，来找你麻烦。”
那些来找麻烦的人，正好可以成为新的菜碟。
林笑微摇头道：“在我之前，炼妖师从不被世人喜欢。”
“他们也不在意世人是否喜欢，因为他们知道，世人需要他们。”
“不得不需要他们。”
“只因世上有着更令世人痛苦的妖怪。”
“为了缓解急痛，世人从不吝啬忍受长久的小痛。”
“当急痛没有之后，原本可以忍受的小痛，也开始变得无法容忍。”
他望向卡座外其他位置，那些人立时低头收回窥觑。
这里的酒客，没有哪个不是炼妖师。
其中与他是敌是友，并不难料。
他收回目光，道：“我仅用了几个月，就解决了炼妖府成立至今都未解决的妖怪威胁。”
“是炼妖府做不到吗？”
“我看未必。”
苏迷笑道：“是他们不愿一次解决，因为他们清除解决之后的后果，必是炼妖府的崩解。”
“世上最不希望妖怪灭绝的，大抵就是炼妖府了。”
“我突然明白，他们设下入府试炼自相残杀的规则，大抵也是嫌炼妖师太多了。”
林笑轻叹道：“保卫是目的，不该对过程的追逐。”
“就如同人进食，饱腹是目的，而不是对五味爽口的追逐。”
“炼妖师能力强普通人许多，却偏偏活出了世人憎恶的模样。”
“他们若不需要世人，大可离群索居，那样活成什么样子，也无所谓，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但他们即离不开世人，又不愿怜悯世人，最终把自己，活成了世间之妖。”
“又何怪世人避而远之？”
对座女子眸光微泛，轻柔道：“今天的你，好似有些不一样。”
林笑目色一敛，复归冷淡。
他伸出左手道：“带上它，它会指引你找到冷心，然后将这些血交给她。”
“她知道那些人，适合用这些血。”
苏迷目光微奇，她也早就听说过此物，可隔空传念，亦在来的路上，见人使用过，略知用法，便也伸出左手。
然，林笑却道：“一心，过去吧。”
手背上，蒲公英植株微微摇晃。
苏迷眨了眨眼，略感莫名。
林笑道：“你也总需要成长，原地踏步，你便明悟何为成长。”
那棵植株这才轻轻往上一松，悠然飘起，落入苏迷手背。
苏迷霎时一怔，道：“你把它都给了我？”
林笑淡然道：“不是我给了你，而是它肯跟你走。”
苏迷目光微迷。
正这时，胖汉猛然冲来道：“老弟，出事了！”
林笑淡定起身道：“那就走吧。”
胖汉顿时一愣。
还没说什么事呢。
但见林笑已往门外走去，他忙追上去道：“诞生了一头新妖怪，急需去平息。”
林笑问道：“在哪？”
胖汉道：“就在我们小镇南边的邻村。”
“初步评估，在厉级以上。”
林笑轻声微叹，道：“明白了，你留下等消息吧。”
妖气一腾，破空而去。
人一走，酒馆内众客纷纷夺门而出，步伐迅敏，追影而去。
转眼间，便已所剩无几。
胖汉顿目失神。
苏迷走到他身边，轻笑道：“看来有好戏看了。”
胖汉扭头看去，立时目光微凝，留意到她手背植株。
他蓦然看向林笑离去的方向道：“那家伙没留三心分体，怎么等得到他的消息？”
苏迷嫣然一笑，道：“等我消息吧。”
妖气一放，亦腾空追云而去。
胖汉顿显惊异。
酒馆少女走到他身旁，望着远空道：“好羡慕。”
胖汉立即回神，挥手道：“没什么好羡慕的，快回去。”
少女肩膀的鹦鹉立即叫道：“他说谎，他说谎！”
胖汉不由一僵。
少女登时幽怨嘟嘴看去。
……
镇南十数里，一小渔村。
林笑凌空俯瞰，远远望见一头妖物肆虐村中。
房屋倒塌大片，村民慌张出逃，妖物并未去追。
盖因妖物身前，正有一人与它缠斗。
林笑飞身疾去，迅然插入战场，猛一脚踹出，立将妖物踹出村外，跌落海边沙滩。
紧接着追身而上，凌空横划四方，圈禁妖物于片土之地。
才悠然降落。
这时，一道人影闪身于侧，显出一名青年男子。
其一身深黑碎袍，半脸焦灰狰狞，头发微白。
“你就是那位封禁炼妖师？”
男子看向林笑道。
林笑淡漠看了他一眼，并不回应。
男子又道：“此妖，我要炼化了。”
林笑袖手不语。
男子也不等他同意，对妖物施展猛烈攻击。
不片刻，即将妖形打散，变回人形。
正当男子要对其用出炼化时，林笑一闪身，插臂拦下。
“慢！”
男子眉头微皱，却还是停下了。
林笑走到那散去妖形的人身前，抬手摘下那人的面具。
拿着面具，他微叹道：“为了引我出来，不惜将无辜之人化为妖怪。”
一甩手，将那面具扔向男子。
男子顺势接住，低头略一过目，立察觉是件妖器。
林笑高喝道：“不必藏了，都出来吧！”
一阵窸窣风动，大群兜袍人现身沙滩，隐隐形成合围。
林笑道：“这样的事，你们没少做吧。”
“也好，今天便在此做个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