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师，这般处置，当否？”

双尊转婴之后，林笑秉礼虚拜。

“子但行即可，何须旁问？”

缥缈者气度大方。

林笑谨容道：“小子见闻粗浅，唯恐考量不周，遗误后世。”

毕竟若计较起来，他此举像是给此界留下了两个祸患。

缥缈者道：“纵使前人智虑深远，又岂能令后事尽善尽美？”

“不过，子之忧，可嘉可允。”

“敝者便略揭一二疏见，助子缓忧。”

林笑忙道：“恭恳指点。”

缥缈者道：“气聚生形，形解化气。”

“子解其灵体，散其原形。其形所化之气，飘漫世间，流转万物，与生灵合，必引异象，遭异形，诞异灵。”

“初时不显，百世之后，其异必昭。”

林笑分解双尊形体，散去它们的力量。然力量散而不灭，只要存在世间，就会随万物流转而有再次凝聚之时。届时，它们的力量，将能再次搅乱世间。

他叹道：“果是高见，还请再点。”

缥缈者轻笑道：“此虑之后患，子早有考量，故封其神于柔弱之体，欲令其感世间疾苦，生共情之心，结同境之谊，起归附之心。”

“待百十世后，其神入性，生爱世之心，纵然重拾其气，当也会用之于正。”

“此举既有点化之意，亦有善世之功，子德大哉。”

林笑忙道：“大师谬赞了，小子自知天真，放不下执念，心慈手软罢了。”

缥缈者道：“此举所忧者，便是其爱未生，恨先成，恶世间。”

“然，恨有因，爱有由，无论爱恨，皆是世间因果，全由后人而定。”

“子忧也可，不忧也无妨。”

林笑恭敬道：“大师所言甚是。”

对方似乎看出他的顾虑，故而将他的用意道出，以示理解，不会怪责，反劝慰他已做够多。

林笑自然回以安心。

缥缈者又道：“此为其一，其二者，灵兵有主。”

“兵折，其主必察，察则生究，其究不知来期，未明好坏，后数难定。”

林笑也记得，对方曾明言，双尊有主，其主涉及大道之争。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若真有来，只怕不好善了。

想来，这也是对方不便出手的缘故。

出手则难免会留下痕迹，暴露自身。

而他选择出手，一是债多不忌，二是无知无畏，三则是不负本心。

但也未明晃晃亮明自己，隐于幕后，将复容奇这个奇数推到台前，也算略布迷阵。

他道：“大师且安心，我等只是过客，若来追究，得寻我到天涯海角。”

缥缈者和煦道：“子不必替敝者担忧，其兵虽折，灵兵之神未毁，当不致其主急来探究。”

“子若以驱逐，或会惹疑。子留之以安，反不虞起眼。”

他点明这点，并非为己，意在提醒林笑。

林笑道：“是极，他们虽让我困于地上，却可如意行走。任务未成，处境不危急，他们当不会向主求救。”

缥缈者道：“如此，子尚有何忧？”

林笑略作斟酌，道：“小子确有两事，望大师指教。”

“一是小子有一好友，失散于太虚，欲寻而不知其方，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缥缈者道：“太虚之广，难以穷尽，于其间寻人，除非仙士。”

“然大道亲虚，虚虽难穷，大道可亲。”

“故太虚之中，漫漫飘物，难免会受大道牵引，冥冥中流往大道央域，集道大盛之地。”

“子之友，若不识归路，只随意漫游，极易飘往大道央域。”

“子往之，或可有所获。”

林笑当即喜道：“有此指引，吾友可寻矣。诚谢大师！”

缥缈者似显迟疑，道：“只是，有一事，需子好生斟酌。”

林笑奇道：“不知何事？”

缥缈者道：“大道之途，进有路，出尤难。”

“大道央域，与道尤近，道争亦烈。”

“子往之，故可道进更速，却也难免要卷入道争之中，好坏皆缘。身心一往无回，亦未可知。”

林笑微皱眉道：“大道可亲，不分彼此。彼之地盛道，我之心诚道。不在彼地，我心亦道。”

缥缈者道：“子心之坚可嘉，然子友之心未必。纵寻得，其未必肯回。”

林笑道：“不寻友，心难平，且行且看。”

“只是涉及道争，小子亦无甚把握，可全身而退。”

缥缈者道：“道之争有三，一争近，二争快，三争全。”

“近，则道愈显，见之愈易，行之愈简，运之愈明。”

“快，则道愈坚，持之愈久，居之愈先，洞之愈深。”

“全亦然。”

“故近道者，罕有再远之。能快者，罕有再慢之。”

“因此，大道央域，道学大昌，道痕繁华，道景高胜，进入其中者，罕有不为之痴迷。”

“且其道轨明朗，万物定序，流速甚快，时隙甚短，此间一息，央域或已千载。”

“也因其快，道碰甚烈，争也甚烈。因道而生，为道而死。生亦快，死亦短。”

“朝闻道，夕可死，此也。”

林笑心微一震，暗道还真是个他不太爱去的地方。

遂恭敬道：“多谢大师提点，小子必牢记于心，谨为慎行。”

缥缈者微点头，问道：“其二为何？”

林笑赶忙道：“小子欲求保全此地梦境之法。”

缥缈者停顿片刻，始道：“梦，因快而生。”

“物之快，不及神思之快。心随神，故心念亦快。”

“物转一间之时，心已转十间。”

“心快物九间，积久而成梦。”

林笑恍悟道：“难怪梦总走在现实前面，只因现实之物流转的速度，总是比不上心间的。”

“而欲念不断，则心转无休，越积越多，直至足以构成梦。”

“心若慢，则梦可无。”

“只是，此地梦境，何以能脱于现实而独立存在呢？”

缥缈者问道：“欲者，何也？”

林笑急思一闪，即道：“心动之源，快心之器。”

缥缈者道：“勾心往动之力也。世间之力，起于何？”

林笑不大肯定道：“气？”

缥缈者道：“然，亦未尽然。”

“吾族当年迁移此地，顾念后世，不忍故土恒荒，曾留下助道之源气。”

“此气取于天地，经吾族合众祭炼，已得玄妙之机。”

“水土得之，可衍生万灵。”

“万灵得之，可超凡入玄，得道有望。”

林笑道：“此乃福泽万世、功德无量之善，为何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