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精神失常的一年零三个月零五天里,闫小田并不是随时随地都不受控制。
最开始的时候,闫小田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要听到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心底里就不受控制似地涌起一股怒火,控制不住的怒火。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已经变得一片狼藉,而父母则站在门外惊恐地看着他。
后来,他也曾经去多家医院的精神科看过,也在精神病院治疗过一段时间。
再次回想起被骗的事,闫小田也不再会像最开始那样打砸东西,闫小田本以为自己好了,能够正常生活了。
就像爸妈劝说他的那样,不就是几十万,他还年轻,只要活着,慢慢就能挣回来。
可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闫小田惊恐地发现,他好像不仅对那件事没有情绪波动,对其他任何事都没有情绪波动了,唯一的情绪只有害怕。
他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如同惧光的怪物,只有一个人躲在房间角落里,那种恐慌的感觉才有所缓解,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想要求助,可是他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每天看着闫大田夫妻进进出出替他操劳,闫小田心里涌起了无限的羞愧和歉疚,而这种感情越强烈,反而越发加剧了心底的恐慌,恶性循环,没有尽头。
今天一大早,闫大田打开了他房间的门,开始替他整理打扫房间,边打扫边说,等会会有两个医生来给他看病,要他控制自己,不要伤害别人。
说了一会,又说,夫妻两年纪大了,兴许后面还要坐牢,坐牢出来之后指不定是什么光景了,希望他能够争取这一次机会,哪怕只是种种地,自给自足,两夫妻就算死也安心了。
闫小田很想回闫大田,让他们放心,他会好好配合,他不会再让他们操心了,以后会踏踏实实过日子,给两位老人养老……可这些话却如同卡在了嗓子眼一般。
无论他怎么挣扎,他都说不出来,能发出来的,就只是像动物一般的嘶吼,难听,如同野兽。
闫小田怔怔望着温姝,眼睛因为情绪起伏而变得通红。
“我……我想当人!”
“我想当人啊!”
闫小田嘶吼道,双手握紧成拳,用力地砸着床板,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跟某种无形的东西抗争着。
温姝望着闫小田,眸光微微闪动,指尖安抚地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闫小田一愣,呆呆地看着温姝。
“我听到了。”
温姝勾了勾唇,“那就开始吧,一步一步来,你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用着急,放缓心态。”
随着温姝的轻声细语,闫小田变得安静下来,配合着温姝做深呼吸。
温姝开始替他行针。
针尖刺进皮肤,并不疼,就跟被蚊子咬了似的,可却让闫小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门口。
闫大田两只手垂落在身侧,看着屋子,双眼通红。
其实早在闫小田喊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甚至连手都来不及洗,就急匆匆地走到了门口,可就在即将踏入屋子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
闫小田在刚开始病发的时候,偶尔也会喊几句‘爸’‘妈’‘吃’等来表达自己的需求,他们每次都是有求必应,可渐渐的,他甚至连爸妈都不会叫了。
每次想吃饭就椅子敲门,渴了就伸出手用手边的东西敲防盗窗,上厕所的话就敲两下。
回想一下,闫大田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闫小田叫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