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欧阳修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他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手下的脉搏,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
一直轮换了好多次,然而每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勉强压下心头的惊骇看向静立在一边的太医,得到对方一个“这下知道了吧”的眼神,这才如梦初醒。
“喜脉,怎么可能是喜脉?”
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范仲淹只得再次提高了声音,“永叙,你在说什么?”
欧阳修没有立即回答,他环顾左右,待发现殿内伺候的人都已经被张茂则遣退后,这才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诊脉所得说了出来。
范仲淹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官家是个男子,怎么可能呢!
宣太医看两人此刻如出一辙怀疑人生的样子,心头狠狠出了口气。
让你们怀疑我,这下信了吧?
“两位相公,前段时间我们太医院上下所有太医都给官家把过脉了,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欧阳修倒抽一口冷气。
大宋太医院太医的医术他还是相信的,纵使有一两个浑水摸鱼之辈,但也不可能全都胡来。
那总不能......
欧阳修狠狠地摇了摇脑袋,企图甩去脑海中那个可怕的想法。
然而此刻他的思维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般,不受控制地回忆着官家近来的一系列异常,越想越心惊。
“永叙你要干什么?”
范仲淹的一声低喝及时拉回了欧阳修越飘越远的理智,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了官家胸口。
仿佛烫手般立即将手收回,欧阳修再次将手搭上了赵祯的脉搏,在确认指下的确是个男子的脉搏后,才松了口气。
宣太医将他的一系列举动看在眼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捋着下颌胡须的手猛地一顿。
“太医可是发现了什么?”范仲淹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反常。
宣太医是个真正热爱医术的人,平日里最喜欢琢磨各种疑难杂症。对于官家的病情,他在私下里反复研究过不知道多少回。
原先总觉得官家这种情况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出所以然来,就在刚刚灵光一闪之间,倒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面对两位朝堂大佬的询问,宣太医理了理自己纷乱的思绪,这才说道:
“官家无论是从脉象还是从近期的症状来看,都和一些怀孕妇人的症状极为相似,然而众所周知,男子是不可能有孕的。”
“下官也曾听说过一些民间传言,据说有些夫妻在妇人怀孕时,其丈夫也会出现相应的症状,所以下官怀疑......”
话不用说全,范仲淹两人已经猜到了,太医这是怀疑官家后宫有女子怀孕了。
鉴于官家这些年来冷淡后宫的状态,这个怀孕的人极有可能还是丰裕侯。
这么一想下来,三人的思路都被打开了。
尤其是宣太医,仔细回想,十几年前官家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
莫名其妙的脾气阴晴不定,气色虚弱,太医院同样查不出病因。
回想那是官家的脉案,不正和如今相类似吗?
算算日子,正好与丰裕侯怀上太子殿下和大公主的时间对上了。
难道......
几人对视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范仲淹已经在想,回去后是不是要让夫人去一趟丰裕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