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不由地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从小跟着母亲，以为人浆洗衣服为生，微薄的收入还要养活一个酒鬼的父亲。

即便如此，母亲每日还要面对父亲的殴打。

直到最后，父亲打了母亲，母亲活生生地死了。

稚子无辜。

可半夏更无辜。

这个孩子注定不受期待。

即便是生下来了，也一辈子活在旁人的冷眼之下。

“你...”半夏看着豆蔻的样子，她知道豆蔻为何如此轻易地答应她。

“半夏，我们只要你好好活着，便好，我去准备一下，你先休息一下。”豆蔻打断了半夏的话。

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便好。

“嗯。”

豆蔻离开后，半夏看向连枝，平静问道，“连枝，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连枝轻轻摇头，表示没有。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嫁给晨阳，陛下御赐的府邸中，一景一物都是我亲自打理的，早知道今日，我当初真不该拒绝主子，我不想再见他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半夏请求的看向连枝。

连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不过要等半夏来了之后我再去。”

“我知道。”半夏如何不知，连枝担心她会自缢。

“你说吧。”

“带人去晨阳的府邸，将我准备的东西全部搬出去，若是能送人便都送人了吧，我既已想和他了断，便没有必要在他府中留下我生活过的痕迹，平白惹人厌恶。”半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想到了自己被高进折磨着的画面，晨阳痛苦地闭上眼睛。

可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晨阳，支撑起心中求生的念头。

那时候她想着，看着晨阳，她便可以支撑下去。

哪怕到最后晨阳用秘密渠道联系豆蔻，企图用豆蔻来换她。

在她看到豆蔻之前，心底还存了一丝幻想。

可在看到豆蔻之后，她彻底失望了。

晨阳想救她无可厚非，可豆蔻是无辜的。

将一个无辜的人送到高进面前，她更愿意受尽折磨的是她自己。

“你...”连枝想到宫外的消息，晨阳借酒消愁，劝解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半夏神情果断，没有半点犹豫。

“好，晚些我就去办。”

半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神色憔悴，眼下一片乌青，看着十分恐怖。

此刻的她，已经看不到自己从前的样子了。

两人沉默着，直到豆蔻端着药进来，沉默的气氛才被打破。

“辛苦你了。”半夏趁着起身向豆蔻深深地鞠了一躬。

豆蔻连忙将药放在桌子上，扶起半夏，“半夏，娘娘给了我两个药方，一个是为你缓解五石散发作时的痛苦，一个是滑胎药，她早猜到了。”

“我还是要谢谢你，随了我的任性。”半夏感激道。

将身体的重量倚在豆蔻身上，慢慢移步到桌子边，端起桌上的药，看向半夏，无声道一句谢谢，随即一口饮尽。

“别担心，凡事有我，外面的宫女已经被我遣散了。”豆蔻将半夏抱入怀中，看着半夏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周全，还记得当初你跪在太子府外，求主子收下你，当时我还在想，你这张脸注定是个麻烦，没想到我们几个人中，你将自己保护得最好，豆蔻，我后悔了。”半夏眼角的泪慢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