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喝!”
“我才不喝呢,我还得省着功夫多找些野菜,”卞招弟小心地将剩下的半碗水放到了篮子底下,又喃喃道:“要是今天爹爹跟才弟还没从镇上带来吃的,咱家可就全靠我挖来的这些野菜填饱肚子了。”
见姐姐又走去另一个地方找野菜了,小童在她后边屁颠屁颠地跟着。
却不知道在远处,他们的父亲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远处看着那边自己的儿女。
一旁,二儿子卞良才似乎是猜想到了什么,突然给卞老汉跪了下来:“爹,您不会是想把大姐给卖去当菜人吧,不能这样爹,大姐她马上就要嫁人了,那家给咱们点彩礼,咱家的日子也是能好过一些的,您别让大姐去当菜人行不行……”
卞老汉一直看着儿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叹了口气。
“谷江村里,有好几户人家都把闺女卖去当菜人了,前些天,你四叔也把闺女给卖了,昨儿是你六叔……菜人市里那屠户不是说了,一个闺女,值三千文呢,那彩礼才有几个铜板……”
卞老汉的声音愈来愈小,他说这些话,仿佛不是想要劝服自己的二儿子,而是想要说服自己。
“人家都卖了,我有啥狠不下心来的。”
二儿子哭了,卞老汉看着糟心,便拉拽着他回了家。
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卞招弟这才带着小童回了家来。
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中,老父亲和老母亲一人坐在一边,谁也不理谁,二弟卞良才在角落里,像是哭过了,仍在悄悄抹着眼泪。
卞招弟只觉得是今日爹和才弟没有在镇上找到活做,没钱买吃食才难过的,便赶忙将自己今日里找来的野菜都拿了出来。
“爹,娘,你们看,今儿个运气好,我跟小童在山上挖到了不少野菜,都是不苦的!”
她欢乐的话落下后,屋中的氛围仍没有好上半分。
沉默了会儿,卞招弟又笑道:“我去烧饭,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准比以前的好吃!”
见姐姐出去了,小童仍在后边儿跟着:“帮,姐,帮……”
待俩人走后,老娘也抹起了眼泪来,看向了卞老汉。
“招弟儿马上就成亲了,人家也算是个大户,嫁到那边儿后日子也能过得好点,你非要卖,就把我给卖了好了!”
“啧,”卞老汉弓着腰背,头深埋在阴影里,没好气说道:“你一个死老太婆能卖几个铜板?”
很快,卞招弟做好了吃的,饭桌上,也只有她在不停说着话。
忽然间,卞老汉嚼到了一块树皮,呸呸两口吐了出来。
“爹,”卞招弟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山上的野菜都被村里的人挖得差不多了,我怕不够吃,就弄了点树皮……”
但仔细看去的时候,也只她自己碗里的树皮最多。
卞老汉的目光也往她碗里扫了眼,随即抢了过来,将自己的碗塞进了她手里,若无其事地说道:“谷江村就守着这么一处山,要养这么多张口吃饭,能吃的再多也有吃干净的时候。”
卞招弟看着自己手中被更换的碗里有许多野菜,鼻间一酸,很快就笑着说道:“我明儿去别的地儿找野菜,准比在山上挖的多!”
卞老汉没再说话,只沉默不言地嚼着树皮。
待到第二日,卞招弟早早地起来了,小童听见动静,也赶紧起来黏在她身边,姐弟二人又出去找野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