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年前到现在，他在床上已经躺了近两个月。

即使他是睡着了，可他依旧是一天一个样。在睡着的时候，头发都是一天白一个度。

他明明连六十岁都还不到，可他的样子却仿佛比八十岁的老人还要苍老。

“呃……儿……”

席伟强痛苦的喃喃着，那双经历了岁月沧桑的眸子里，泛着悔恨的泪水。

李致佑真的很恨他，有很多埋怨的言辞，想要当作他的面说。

可真的到了此时此刻这一步，那些话却全部都卡在了喉咙中，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他微微俯身而下，手抓起席伟强身上的被子，试图帮他把手给盖上。

可他的两根手指，却突然被席伟强抓住了。

没有人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拉住了儿子的手。可他只有能力拉住其中的两根手指。

他想再用力一点，但手指很不争气，只能够握到那种程度。好在他没有感觉到李致佑的反抗，只要他不甩开他的手，那人就可以一直这样拉着他。

“致……呃……”席伟强扯了扯嘴角，脑袋斜着枕在枕头上。以至于他的眼睛也只能够斜视于李致佑的脸。

“你刚醒过来，需要休息。”李致佑抬起自己另一只手，试图把席伟强的手放进被子里。

“唔……”席伟强痛苦的哀嚎一声，声音听起来很急。

李致佑明白，他不想放开他的手。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

李致佑的狠心，还是停留在了心里。口中始终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去冷酷的怼他。

“儿……爸……错……”席伟强的食指，抠了抠李致佑的手背。他现在的力气非常的弱，根本就抠不痛他，只能够让李致佑的手背有感觉而已。“错……了。”

他断断续续的喃喃着，花了很大的功夫，终于将心里想要说的话，一字一字的说了出来。

简短的四个字，久久回荡在李致佑的耳边。他的瞳孔顿时一缩，连同左胸处的心脏都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席伟强难受的摇晃着脑袋，事实上他是想向李致佑点头，示意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咧了咧歪着的嘴，想要张口再说话，但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双自责的眼睛里，泛着幽幽的泪水。泪珠凝聚在眼角，刹那间滑落而下。

“……”李致佑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

这话他等了好多年了，从母亲刚刚生病那会儿起，他就一直在等着席伟强的道歉。

并不是向他道歉，而是向他的母亲。

“我……对……”席伟强颤抖着另一只手，那只手更没有力气去靠近李致佑。

门外时沁带着医生赶来，当她听到席伟强的声音时，立刻将医生拉退出了卧室。

有旁人在他们父子之间，或许无论是他们俩之间的谁，那都没有勇气跟对方说出真心的话。

医生看了一眼时沁，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到外面的走廊里去等候。

“对……不……起……”席伟强痛苦的喃喃着，眼角的泪珠，滴落在白色的枕头上，已经打湿了一大片。“起……你……妈妈……”

一句‘我对不起你妈妈’，刹那间李致佑破防了。

他侧着脑袋，用力的咬着自己的牙关。那双红着的眼睛里凝聚的泪水，顿时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