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和老板娘谈辞职的事，说话快一周时间了。

老板娘除了照常安排她店里的工作外，既不提招聘新人的事，也不和顾燕聊她打算何时离开板面馆，好像就根本没有这档子事情。

陆宏倒是比谁都心急，两天之前就偷偷跑到板面馆门前，趁着老板娘不注意把顾燕叫了出来，问她：怎么还不走？

顾燕告诉陆宏，老板娘没找到新服务员她现在就撂挑子，大撒把，于心不忍：“还是再等几天吧。”

可眼见老板娘一副无动于衷，没有一点要招聘新人的意思，顾燕这两天真有些急了，她找到老板娘旁敲侧击的问：“您是不是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找啥人？”老板娘不耐烦的反问。

“我不是跟您说了嘛。”顾燕轻声说“培训学校的课程都上了好些日子了，我也答应了人家新单位，总这样耗着，您这儿和我两头都误事儿。”

“你没来的时候，不也是我们一家子支棱着面馆生意？”老板娘扭过脸晃着脑袋说“离开谁地球不照样转，你要走就走呗，我拦也拦不住。”

“那我谢谢老板娘。”顾燕一直想找个机会，对老板娘一家人收留她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便说“以后店里的事儿，我可能真帮不上您什么忙了。小勇要是愿意继续读书，他随时可以去找我，上夜校也好，给他补习也好，我一定会尽力的。”

“不必了，我们家小勇我还指着他照看店呢。怎么说呢，人还得自己心里有点数，自己是个啥坯子得弄清楚了。从古至今，没听说草鱼能跳龙门的！”老板娘一甩手，撂下一句风凉话便钻进了后厨，把顾燕一个人冷在外面。

顾燕心里明白，老板娘对自己的“跳槽”一下子难以接受，说几句牢骚话她也能理解。

得空时，顾燕又找机会去和老板道了别。老板倒是通情达理说：“人往高处走，虽然我是真舍不得燕儿这么好的帮工。”

还一再说：“有时间了就回来看看我们，叔专门给你煮碗地道的板面。

这天面馆结束一天的营业，顾燕把店堂，后厨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回到大院宿舍又把老板娘一家三口住的屋子，自己的阁楼彻底归置，清洁了一番。

临睡前，她来到老板，老板娘跟前鞠了一躬，谢谢两口子这段时间对她的关照，并告诉他俩：“明早我就走了。”

老板娘鼻子“哼”了一声没说话，倒是老板胳膊肘捅了捅老婆，说：“你还不把燕儿的工钱给结了。”

“就你事儿多！”老板娘瞪了老公一眼，抬头对顾燕说“按理说你这说走就走，照我的老规矩不问你要赔偿就不错了……”

老板娘起身凑近挂历看了看，扒拉扒拉了手指头，像是在数日子。

顾燕看出来了，老板娘要在她的工钱上“精打细算”找辙克扣，便主动的说：“您把上个月的工资给我就成，这半个多月您就不用再算了；我这一走毕竟给店里，给您增添了麻烦。”

“凭什么不要！”一旁的小勇冲老板娘叫嚷道“燕姐在咱们店里一个人顶俩人使，没正经休息过一天，你好意思不给人家结清工资吗？我告诉你，你少燕姐一分钱，我明儿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你们这爷俩一个德性！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老板娘别看把老公拿捏的死死的，但特别怵头这个经常闹得她不得安生的儿子，她只好气哼哼的从抽屉里取出钞票数了数，连零带整没好气的塞到顾燕手里。

第二天天没亮顾燕就起来了。她把阁楼上的铺盖整理好，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老板娘一家三口还在熟睡，顾燕轻轻的打开房门，回身轻轻的又给虚掩上。

她站在门口抬头回望了一眼，自己在省城打工住了快四个月的栖身之处——那个憋闷，总在黑暗笼罩中的小阁楼，心头的滋味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