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是个干净利落脆的女孩,有了规划,新打算,便从不拖泥带水。
那天和陆宏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她便在培训学校悄无声息的报了“初级财会”课程,自掏腰包缴纳了半个学期的学费。
来工作室工作这几个月的工资收入,顾燕都精打细算一概给分解成了三份。
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外,她从没忘记陆宏先期给她垫付的学费,租房,购置生活用品的花费,并详尽记在了本本上,她将每月工资大部分存下来,以便攒足后还给这个好心的男人。
另一部分,顾燕没忘记老家已经年迈的父母。
尽管不知父亲何时能原谅她,也不知还有没有可能一家人再重逢,团聚;顾燕十分清楚父母在一天天老去,她做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必须承担起为二老晚年生活准备一份保障。
父亲那份巡河员的差事,收入微薄。只有了解父亲的亲友才知道,这些年来拄着拐杖,拖着残腿的他,完全是靠一种信念,精神在支撑着这个男人。
顾燕还在家里时,每当看到父亲巡河回来,费劲地脱下那只空荡荡的裤腿,母亲便会为他用热水擦拭他截肢处血肉模糊的创口,顾燕都不忍直视,心疼不已。
早就听大人们说,父亲的残腿如果安上义肢,不仅能活动更自如,他人也可以少受许多痛苦。
可顾家自从父亲伤残后,除了母亲春播秋收靠一双手,辛劳耕耘自家那几亩农田靠天吃饭外,生活过得一直紧紧巴巴。
为了供顾燕和弟弟小龙读书,安装义肢这笔对顾家来讲天价的花费,父亲根本不舍。当然不会为自己改善伤腿顾及,考虑,多少年来也就重复着巡河一遭,残腿便脓血结痂一回的痛苦。
父亲虽然习以为常无所谓笑对,每当母亲为他洗净,抹上紫药水时,还总是呵呵一乐,说:“凉丝丝的,舒服多了!”
这会儿每每听到父亲这话,顾燕这个女儿心里却是阵阵的扎心隐痛。
顾燕早就有一个愿望,当自己长大步入社会后有了经济能力,第一件事就是要让父亲甩掉那个陪伴他半生的拐杖,不再受残腿的磨难。
尽管陆宏为顾燕垫付的学费,房租,添置的生活用品纯粹是心甘情愿,本不希望顾燕把这些事情当成负担,还一再借口说这是工作室给她的福利。
顾燕在当时的境况下,也只能领了陆宏这个好人的好意。但她还是不愿接受陆宏超出老板,员工过火的情分。这欠账从伊始,她就决意一定要尽快还上。
这是顾燕一以贯之的明确态度。
所以当顾燕将薪资大头一分为二留存下来,一是要还陆宏的“账”,二是在为父亲积攒安装义肢的款项。所以每月的剩余便寥寥无几了,她用于个人生活的开支自然就得精打细算。
培训学校可能是为了节省费用,将“财会初级班”教学地址设在了远离市区的南二环外。
顾燕已经报名,开始上课这事儿并没有跟陆宏提及。
她知道以陆宏的为人,一定会争抢给她交这笔学费,而且他还有言在先,顾燕上下学要当她的贴身保镖,不辞辛苦往返接送她。
那天晚上从屠光明家聚会出来,两个人并肩走了一段路,顾燕虽然还和往常一样,但她明显感觉到了陆宏欲言又止的异常。
甚至能隐约听到,他就像是剧烈运动后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