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宏从银行柜台把顾燕储蓄卡里的钱如数取出,回头便交到了工头手里。看着工头手指沾着嘴上的唾沫“啪啪”数点着钞票,他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这三万块钱里既有他“孝敬”未来老丈人安装义肢的专款,更有顾燕来省城后,在板面馆做跑堂小伙计攒下的辛苦血汗钱,再就是来他的工作室大半年省下的工资。
陆宏从来不是一个把钱当回事儿,看重的吝啬人。
可今天这笔不算大的现金交到工头手里时,陆宏分外心疼,自责,难以说清的那种扎心痛楚交织在一起;感觉眼前的工头,银行营业厅进进出出的人流越来越恍惚。
“陆老板,陆老板,走啊。”工头点好了钞票,收在了自己一个毛边反卷破黑皮包里,对站在身旁表情呆滞的陆宏说“你不回工地吗?”
“嗯,嗯,三万块钱对吧?”陆宏像是被人下了蛊后,又通过招魂,神志这才重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说“你先回工地把这笔钱给工友们发了,接下来该做的项目你盯紧了,工期说什么不能耽误。我还有点事儿,办完了再回去。”
工头也察觉到陆宏的异样,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说:“陆老板不会还有账户上的钱要转移吧?”
“你真会开玩笑。”陆宏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苦笑,说“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是有富裕的钱干嘛给自己,给你们找这麻烦。”
此时陆宏毫不夸张的说,心在滴血。
爱上顾燕那一刻起,陆宏便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给他这个心爱的女孩最好,最幸福的人生。
在今天之前,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事无巨细,始终在践行着自己暗暗许下的誓言。
陆宏的确没有想到,当自己渐有了成熟男人的责任感,开始为他和顾燕未来生活长远计划后,他一改过去散淡的性情,在生意上追求更高目标时,却诸事不顺。
娱乐城项目伊始,他从豪情万丈,信心十足,到如今不仅没能赚到他预想的第一桶金,却将父亲提前预备给他的婚礼红包,连同顾燕省吃俭用的唯一储蓄“挥霍一空”。
不仅如此。工人们还有大头的工资未付,小贷公司的高利贷还款日期又迫在眉睫。
“那我先回去了。”工头刚想迈步,又想起什么转头对陆宏说“陆老板,事情可不能再一再二,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咱可说好了多容你几天,你要是再秃噜了,我可真没法再帮你了。”
工头走远了,陆宏一个人出了储蓄所大厅找了一个僻静处坐了下来。
此时的陆宏大脑一片空白,如何面对这一道道必须涉险踏过的沟壑,现在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只是满脑子都闪现着顾燕的影子。对不起她,无法面对这个心爱女孩的念头一个接一个。
突然陆宏的手机“呜呜”响了起来,陆宏本想挂断,可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屠光明的号码,他赶紧摁下接听键。
“光明,是不是程老板他们回来了?”陆宏拿起电话便急切的问道。
“还没信。”屠光明这句老生常谈的回答,让屠光明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