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半地下的屋子，让人有种身处荒野洞穴的感觉。方方面面的条件不说与顾燕现在的住所相比，就是和胖妞那间”狗窝“对照，脏乱差的环境简直令人不堪入目。

但顾燕很清楚，明天就是小贷公司高利贷到期的日子。债主那伙人联系不上陆宏，十有八九就会派兵马来他们的住处兴师问罪。

所以时不我待，没有时间再为了找到一个性价比都合适的临时住所，寻寻觅觅，挑挑拣拣了。

何况这间房屋的面积不小，可以烧火煮饭，低廉的租金也符合她现在的经济窘况。

“志哥，我看这间房就可以。”顾燕环视了整间屋后，说“要是方便的话，我想今晚过来清扫，收拾一下，明天就搬过来。”

“这，这屋子成吗？”胖妞拽了一把顾燕，皱着眉头说“让志哥再给你找找吧，不管你住多长时间，在这地方过日子，把身体搞坏了可就不值了。”

“我不说了嘛，只是过渡。”顾燕笑着对志哥说“来回折腾就怕给志哥添麻烦。”

“那没事儿，在这一亩三分地志哥我说话就好使。”志哥用手指摸了一下窗台厚厚的尘土，说“既然小妹定了，那我这就安排保洁过来给你做个大清扫，明天你搬过来保证这间屋子亮亮堂堂，干干净净。”

顾燕连连向志哥道谢，并一再说这份情她一定找机会好好答谢。

“没必要燕儿，我和他们这些臭哥儿们儿都不见外。”胖妞说“有啥好谢的，你又不是不给他交租金。”

这句话提醒了顾燕。

如果说去年离家盘桓在公路上，因为一张车票钱发愁；但细想起来，那时很像数学课老师画的数轴，不过是从零点起步，即使在板面馆打工收入多么微薄，依然是一步步朝着正向，希望渐进。

可如今，她却在数轴的另一端——负数位置上。公司的账目上几乎与赤字没有什么区别了，她把昨晚售卖的手机款全额交到了陆宏手里后，自己口袋里除了几张毛票，与一无所有没两样。

就在此刻，还有心急如焚的工人们正四处在寻找老板陆宏，急于结算拖欠他们的工资，小贷公司那笔债主可以料见，已经在磨刀霍霍等着明天到来，找陆宏新账老账一起清算。

还有其它归集起来也不算小数目的公司，她和陆宏个人应付未付各方的杂七杂八费用。

别说眼前的胖妞，就连顾燕到现在恍惚中，都难以相信自己怎么会莫名卷入到了这么深的债务黑洞里。

而她自己竟然到了下一顿饭辙，下一宿栖身之处都难以为继的惨状。

顾燕和父亲一样，是一个牙咬碎了绝不示人，不声不响宁可往自己肚子里吞咽下的刚强性格。

胖妞提到房租时，顾燕这才意识到自己囊中羞涩已经到了羞于启齿的程度。

志哥不知是看在胖妞和他哥儿们儿的面子上，还是怜香惜玉；特意要彰显他在这“一亩三分地”的权势，一再说顾燕暂时不必急于缴纳房租，啥时候方便啥时候再说。

这个一面之交的志哥已经帮了她大忙，顾燕实在不愿意再接纳他过分的好意，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