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看着陆宏憋的大脸通红,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有啥事儿,你就直说好了。”
“姜工头前些日子给我结算了工资,他也确实遇到了困难,跟我说只能发给我一半的工钱了,”陆宏低着头说“拿到手这几百块钱是真不抗花,还没捂热小宝就受伤了。”
陆宏很详细的给顾燕报了账:去县医院诊疗费花了多少?往返车费用去多少?为了给小宝补充营养又买了一些营养品,如此这般七七八八自己兜里几乎剩不下多少了。
“我在河道处开大车,到下个月中旬才能开支。我这又在家歇了几天照顾小宝,算一算到手里也不会有几个大子......”陆宏苦笑了一下说“我在那儿开车,河道处也没有食堂,也不管饭,我,我再过几天就是在外面吃个馒头,喝碗汤的钱恐怕,恐怕都拿不出来了......”
听了陆宏这番结结巴巴,表露自己“山穷水尽”的话,顾燕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说起来,她本是一个过惯了清贫日子的女孩。但顾燕确实没有想到,当自己结婚生子,有了小家庭后,生活会过成这般不堪的模样。
一家之主,一个大男人如今连一日三餐都快没了着落,低三下四的向自己张口伸手。
顾燕没有怪罪陆宏的意思。她知道在针对自己和小宝的态度上,陆宏完全叛逆了他的母亲,坚定的站在了自己,孩子这一方。
如果再往前推演,顾燕甚至觉得当初陆宏遇到自己,追求自己,不仅给她带来了诸多不幸,也是陆宏本人人生跌宕起伏悲剧的开始。
如今他们这一家三口,不仅在省城没有一寸立锥之地;还要寄生在自己的娘家苟活,因为小宝自己必须在儿子还离不开母怀时外出赚钱打工,不得不交由已经年迈的母亲,管二婶照料。
儿子这场让她揪心的伤势,归根结底还是她和陆宏作为父母无能,没有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所致!
陆宏今天也提到,她的父母为了自己这三口之家,尤其是外孙小宝;老俩可以说将本来就只够温饱的生活标准,又做出了他们能做到的极致牺牲,付出。
当陆宏提到亲眼所见父亲拖着残腿,拄着拐杖爬山涉水巡河的样子,说起父亲一个人啃着干硬的窝头充饥时,作为女儿的顾燕心如刀绞。
本来就日渐衰老,力不从心的母亲,更是为一家老小熬尽了她本就余下不多的精力和心血。
在售楼处工作期间,顾燕眼见许多与自己年纪相仿,甚至大上几岁的女孩,她们过着和自己完全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多彩生活。
不管这些小姐妹是通过自己的工作努力,还是各自有各自的手段,高招;她们在自己正青春芳华的年纪,每个人似乎都潇洒,自在的享受着顾燕可望不可及的人生。
同样是“售楼小姐”,顾燕每天早起晚归,挤在令人窒息,臭味熏天的中巴车里往返在省城,东沱村的路上。
而售楼处的同事中,十有八九上下班都开上了五颜六色,顾燕叫不上名字的欧系,日系私家车。
香车美女是“冀美”售楼处在这条街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当她们一家三口不得不借娘家的农舍容身,售楼处的小姐妹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经拥有了自己名下的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