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立刻怒了:“阿微,我好心好意地过来跟你打招呼叙旧,你怎地说话这样尖酸刻薄?”
是,她夫君薪俸是只有区区六十多两,翰林院又没什么其它进项,那银钱放在普通人家,确实够用。但她家不行啊。
徐彰堂堂的探花郎,当年打马游街,多少春风得意?她爹就是看中他未来会有出息,才把她许配给他。
洞房初见,她就倾心于他,那么俊秀那么温柔的夫君,怎么可以为银钱这种俗物所扰?所以她求了夫君好久,他才同意退了赁的屋子,搬到她陪嫁的院子里。
她见夫君一直担心在家乡的母亲和妹妹,又主动提出将她们接到京城来。果然夫君夸她贤惠,对她更是体贴周到,她很满意。
婆婆和小姑来了京城,两人都和气好相处,日常家里大事小情都交由她作主,满京城打听去,谁家媳妇有她的日子好过?
就算徐彰的俸禄少点,连他自己花用都不够,那又怎么样?翰林院里哪个不是如此?要不怎么都说是穷翰林呢。
在京城做官,尤其是进了翰林院,那多清贵啊,偏偏官场上迎来送往,开销就不少。作为探花郎,她不能让自己夫君的衣食住行太过寒酸,笔墨纸砚也不能拿出去丢人吧?
更别说三节两寿给上司、恩师送礼,简薄的东西能拿得出手吗?
这一笔笔,靠那六十多两,够什么使?
夫君和婆婆都对她那样好,徐家里里外外都离不开她操持,她的嫁妆,不给夫君用,又要给谁?谁能有她福气大,可以嫁到这样好的夫君?
尤其是顾昕微,嫁了宣武侯那种疯子,难怪如今,也疯成这样!肯定是见她夫君温柔体贴,她就嫉妒了。
“尖酸刻薄?”顾昕微看向许倩如,问她:“我哪一句话说的不是事实?”
“没有,昕微姐你句句真言,绝无虚假。”
到底是小迷妹,不是叫假的。顾昕微对许倩如的上道表示非常满意。
“既然是事实,文锦你如何又怕人说呢?其实倒贴的人多了,又不差你一个,你不必自卑的。”
“你……”文锦被气得全身颤抖:“至少,至少我夫君温柔又体贴,不像宣武侯……”
“呵呵,吃你的用你的,靠你养,要是还不温柔体贴,怎么骗到傻子为他花钱?”顾昕微翻了个白眼,深深地感受到了那句名言: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文锦就是那个人,顾昕微也并不想叫她。
她在自己编织的梦里过得很开心,也可以啊。只要不跑到她面前来踩她,哪怕她贴到天边去,又与她有什么相干?
“你说谁傻子呢?”徐桃不答应了,尖着嗓子骂道:“你凭什么说我哥哥?我哥哥可是我们村飞出的金凤凰,当年中了探花郎,谁不夸他年少有为?而你呢?你不过是个疯子,要不是嫂嫂说,要靠你帮我介绍几个大家夫人,你以为我们今天会来理你?”
“阿桃!”文锦阻止不及,见小姑子把她们今天的如意算盘都抖了出来,不由僵硬地对顾昕微笑道:“阿微别听她胡说,她是小孩子家,不懂事。”
“懂不懂事有什么要紧?你懂就行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也干脆说清楚了,你们徐家的清贵门第,我可不想高攀,我也没兴趣给你这个刁蛮小姑子介绍什么对象。就她这样,嫁进谁家就是祸害了谁,我可没那么多仇人送她去报复。”
说完这话,点了许倩如:“我们走吧,想是要开席了。”
她早看到容宜姝在远处张望了好几回,估计是看这边火药味太浓,不好贸然前来打扰。
好歹,她们是来喝喜酒的,骂几句过过瘾得了,别搅和了别人的喜宴。
“阿微……”文锦还想留她,却被拖后腿的小姑子一把拉住:“嫂嫂何必求这种人,你看她那副嘴脸,就知她不是好人,还好意思说是你好友,这种贱……”
“啪”地一下,一口黑泥堵进了她的嘴里,秋叶转了转脚踝,朝她们一笑:“翰林家的夫人小姐们,在京城说话,要小心着些,这可不是你们乡下,可以到处乱嚼舌根子。徐夫人作为翰林大人的妻子,想必是懂这个道理的吧?”
“呸呸呸!”徐桃吃了满嘴烂泥,恶心地要命,一边往外吐,一边尖叫:“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文锦赶紧按住暴跳如雷的小姑子,看着头也不回的顾昕微,愣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