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说吗,她这个当妈的,天天念叨,你怎么不是个男孩儿呢,你要是个带把的,我至于受这么些罪吗,现在那孩子六七岁了,瘦的跟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乡里来问就是粮食不够。她奶奶天天盘腿坐在炕上装佛爷,连地都不种,家里的事全都压到她身上了,连喂猪的活都归她管,要不是知道这孩子没啥毛病,我都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听说都快两年没说过话了,挨打都不带哭的,邻居给她个窝头都不敢要,可怜哦。”
“乡里不管吗,要搁我们这边,街道早把人弄走了。”
“管啊,怎么不管,这事儿没法管,人家当妈的,都不向着闺女,要是把他全家大人都带走了,还有五个孩子呢,难道都饿死不成。”正常情况下,直接大人带走,孩子分流,要不怎么叫矫枉过正呢,但是他们村里想捂盖子,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所以就没啥办法了,批评教育不管用,手段硬了,他们就闹着找上级,你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郑家大嫂看见了正在偷听的赵芹,其实也不算偷听,这陈家嫂子虽然不至于大声嚷嚷,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小声,基本上大家都听到了。“赵姐,这事儿有啥办法吗?这孩子可怜的。”
“有啊,咱们大院纪家怎么干的,有样学样就是了,就是把他们乡里得罪狠了,咱们开会的时候,你看看王主任气的,剐了纪家姑娘的心思都有。”没有这个魄力,这事儿就是无解,这事儿的根在村里,对于外人来说,除非有人有把握,把村里这些人全换一遍,就算换上来的也会看你是个刺头,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常,赵芹也不会去管这种闲事。还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黄家的闺女自己去举报,但是看这个情况,她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大家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但是赵芹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得小心一件事儿,她们家原来可没找这么多人确定这孩子是男女吧,这一次确定了是女孩儿,你们就要防着他们家利用这个孩子讹人,也就是碰瓷儿。”
“还能这样,这可是她亲闺女……”但是很快也不想说话了,老七是亲闺女,老五就不是了,那个最起码还生下来了呢。然后大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在大家很快就分道扬镳了,赵芹等人往北,陈嫂子一行往东。“赵姐,真没啥办法吗?”
“你说呢,你老家也是农村的,农村里面有亲戚,宗族,比城里可复杂多了,基本上没啥办法。你啊,还是尽快回趟娘家,给你爹妈说一声,提醒一下老家的人是要紧,现在人家是孕妇,躲着点走准没错。”然后就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其中就有一个问题,许大茂的对象问题。许大茂是三七年生的,今年都是五六年了,虚岁都该二十了,工作也有了。怎么一直也没有说对象的想法呢,别人问,就是不急,孩子还小。
“我看啊,这许大茂可能是看上我们家丽春了。”
“他看上没用,得他爹妈看上才行,他爹妈可看不上你家的孩子,我可听说,许大茂他爹说许大茂,高中毕业,学习好,工厂放映员,工作好,雇农出身,成份好。人家算计着娶个干部家的闺女呢。”
“就他?别说干部家了,就我们家丽春,我都不同意,这人嘴上没什么遮拦,太油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个妈,也不是个善茬,在娄家当佣人,眼珠子都快长到天上去了。”
“这可不稀罕,要是没有这个大调薪,人家收入比你家男人还高,还能隔三差五的带点稀罕玩意儿回来,就人家上次带回来的海参鲍鱼的,你给我,我都不会吃。还有那花胶,搁过去,那可都是王公大臣才能吃的起的东西,咱连见都没见过。”怎么说呢,49年之前,许大茂他妈就是一普通佣人,收入勉强糊口。
但是49年以后就完全变了,收入高了,有什么好东西,也给她准备一份,说白了,就是娄老板名义上把佣人和自己放在同一个地位上,做到人人平等。当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建学校与医院,会给你们提高工资,但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他们变成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曾经来过。现在我们可不是曾经来过,而是来了,就一直没走,才有了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