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孩子,难啊。”燕北臣面向谢雅席地而坐。
谢雅仰头笑,“三郎你也有为难的时候。”
“谁说不是啊,他们三一天一天的长大,我就发愁。”燕北臣叹息:“本以为他们被老师养大,总归跟她的性子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个顶个的把她学了个遍,特别是璧儿,哎。”
这个她,是张慧明了。
“三郎,你前些年为了我,没接大公主回京,现下也确实应该接她回来了,不然士大夫学子们求情,你还要再写一次诏书吗?”
谢雅说的是她当年刚生下燕琢时,同年燕璧十五岁,张慧明暗自操作,联系了张牧从前的学子学生,其中不乏在朝中各地做官当差的,又是一阵接一阵的上奏情愿,燕北臣顶住极大压力,下诏书才平息了这场请愿。
如今燕琢三岁,算是“长成了”,燕北臣这才敢放出口风。
他自诩做皇帝这些年,唯一让他心下悲凉的时刻就是九年前查清燕璧对燕琼下药的那刻。
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他刚有燕璧那会,心里也是欣喜的,就算他最偏爱燕琼,可燕璧作为大公主该有的都没缺过,只是嫉恨不甘会变了一个人的心性。
他承认自己是因噎废食,他是从兄弟厮杀中拼过来的,却不想自己的孩子们互相伤害明争暗斗,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早早定下太子,迟迟不接燕璧回京的原因,都是为了让孩子们知道自己的定位,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平安长大,不然他这个做皇帝的亲自动手,那就不是软禁幽闭这样简单了。
“只是求我答应接璧儿回京方法那样多,玙儿却用最糟蹋自己的身子的一种,我该说老师将他教的太重情,还是太极端?”
燕北臣又将话说到燕玙身上。
谢雅摇头,“四皇子懂你,所以能抓住你的命门,从前你不也是看他身子孱弱,不忍他心忧,才允谨慧夫人进宫的?只是这回他是为了大公主。”
“不过,他对大皇子大公主完全的付出,也能看出他确实重情。”谢雅对着燕北臣轻叹。
燕北臣起身走到谢雅身边,俯身抱住她,“等璧儿回来,你我给她寻个好儿郎,正正经经送她出降,等她自己有家有府了,心性约莫能有些变化。”
“但愿吧。”谢雅摸摸燕北臣的脸,说话的声音有些冷:“三郎,我的心眼也很小的,若再有人害阿瑁阿琼阿琢任何一个,我都会亲自动手。”
“不用你,我会自己来。”燕北臣说出的话比她更冰冷。
吃了药退烧的燕玙,招了伺候的宦官过来,从枕头下拿出了两封信简。
“这两封信,好好交到我阿姊与阿娘手上,不得有误。”
宦官拿了信,躬身出了殿门。
燕玙昨日确实写了很长时间的信简,只是除了燕北臣看的那封,真正要送到燕璧和张慧明手上的,其实是自己放在枕下的这两封。
他靠躺在床榻上,手搭在盖着薄被的膝盖上静静地敲。
他想,他没猜错父皇的心里,只要他一天是父皇的儿子,一天是外公的外孙,只要他身子病重提的要求,父皇没有不答应的,只是这招往后怕是难用了。
只愿阿姊能顺利回京,其他的他和阿姊阿兄三人再去筹谋。
燕玙斜看向桌案上的信简还有散乱的竹简纸张。
“来人。”
得了他呼唤的宫女走进殿中屈膝行礼。“奴在,殿下有何吩咐?”
燕玙指向桌案,沙哑着声音说:“把这些拿下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