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回去。”燕琼连忙起身,将刚脱下来的外裙塞到风悟手里。
她叫风肆和风悟先离开,又对着跑回来的宫女说:“你快睡回去。”
她说完撩开幔帐就躺在了床榻上,刚闭眼就听到了脚步声。
不一会儿,沈铮就进了燕琼的寝殿。
他先将自己沾了雨水的袍子脱下,在外殿给张手张脚的燕琢盖好被子,等身上寒气尽消后才往内殿走去。
沈铮偏头扫了眼睡在矮榻上的值守宫女,宫女露出的发梢还带着水渍,他微笑着往里走,一直到燕琼的床榻前停下。
燕琼听到脚步声停下后,暗自咬牙,眼睛闭得紧紧地装睡。
沈铮掀起床幔,忍笑瞧着睫毛轻颤的燕琼。
他探身将玫瑰簪子悄悄放到她的枕下,抬手把粘在她发梢的湿叶子拿起收到袖子里,俯身吻在燕琼的眉心处,这吻又轻又柔。
沈铮的唇还有些凉,挨到燕琼的额头时,燕琼忍不住轻颤了下,下一刻,她听到沈铮低声说了句:
“多谢你,殿下。”
燕琼嘴角抿起,一直到沈铮离开,她才扑扇着睫毛睁开眼睛,下垂的嘴角带了些苦涩和心疼。
观音哥哥与她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从他中箭后异常的态度,她能知道他有事瞒着她,这才有了她偷偷尾随沈铮听到了那些话。
她怎么也想不到想要观音哥哥死的人竟然是他的亲阿耶!
燕琼也是这时才明白沈铮为何不愿让她知晓这些。
他是个不被家里人爱护长大的,从小受的冷待不知多少,结果他长成了个大郎君后,自己在世上仅存的血亲要杀了自己,自己亲娘的死也与这些亲人逃不开关系,这可是杀母之仇!
他生在一个多么滑稽的家里,夫妻相残,父子相杀,这些事让他痛恨,也让他难堪。
沈铮若是活在阴暗里,那燕琼则是光明灿烂。
她有恩爱的耶娘,爱护她的兄弟,她有全天下最健康的亲人关系,沈铮不愿意她沾上一点阴霾,因为从小到大,沈铮习惯性的想呵护住燕琼的美好。
燕琼深知这些,所以才会在沈铮出蓬帐前先跑回来装睡。
既然观音哥哥不想让她知晓,她就当不知道吧。
只是没想到沈铮太敏锐,已经发现了她偷听,也知道她装睡的用意。
所以燕琼才因为沈铮的遭遇为他心疼,也因为就算他知晓了她偷听,沈铮也依旧包容她,为他对自己的纵容带了些苦涩。
燕琼眨眨眼,把眼里泛起的泪意压下去,刚要入睡听到了外头的喧闹声。
“来人啊!大皇子殿下和大皇子妃薨了!”
这高声的呼喊和浠沥的雨声混杂,分明又刺耳。
燕琼刚闭上的眼顿时睁开,掀开被子穿上外裙就朝外殿走。
沈铮将被惊醒的燕琢抱在怀里,燕琼恐沈铮身上有伤被迷糊的燕琢碰到,伸手将燕琢接了过来,三人朝大皇子的寝殿而去。
一个时辰前,聚英殿里的人都被拖走,燕瑫在羽林卫的押解下被宏公公在殿外拦住。
“殿下,既然您选了圣旨,那圣旨里头的事也该您去做。”宏公公将手中的托盘往上抬了下,一直伸到燕瑫的眼前。
托盘里有叠好的白绫,白绫旁是一壶镶金的酒壶和白色的瓷杯。
燕瑫沉沉地看着托盘,他的肩膀缓缓地抖动起来,转身仰着头冲聚英殿里大喊:“父皇!你就这么恨我!让我去杀亲母、杀亲子!你就这样容不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