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可有看到观音哥哥的好?”燕琼掰着指头数,“观音哥哥八岁才开始习武,可如今比你府上的任何一个郎君都要强,他从小就在宫里作我阿兄的伴读,宫里的老师除了我阿兄,最得意的学生就是他,他文治武功样样出色。”
“他还有一颗世上最宝贵的心,从不对下人打骂,对谁都是一副笑颜,见到弱者会帮助,见到强人也不会嫉妒,这些你都看不到吗?”
“你瞎了吧!”
燕琼越说越激动,胸脯起伏,沈铮怕她情绪上来不利于恢复,忙握住她的手给她顺气。
沈勃见沈铮关切燕琼的那副殷切样子,很有些瞧不上眼。
沈铮再好又如何,不过是个在女娘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没有昭阳公主, 何来的他如今的日子和得脸。
“还请昭阳殿下恕罪,是臣有眼无珠,二郎确实好。只是作为侯府的郎君,作为臣的儿子,他还不够好。”
沈勃漫不经心地说,他自认为二郎就该安安静静地长大,做个默默无声的侯府郎君,协助大郎三郎管府上庶务,平平淡淡过一生就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锋芒毕露,才华尽显。
或许从他小时高热苏醒后,在裕华街的华盖楼里算计三郎时,他就应该把他给了解了。
关于二郎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时候变得不同的。
沈勃想到这儿便打住,他没时间再逗留,要早些出发去漠北。
“昭阳殿下,时辰不早了,臣不敢再耽误回漠北的时间。”沈勃深深看了眼沈铮,又对燕琼说:“恕臣先行告退。”
这回燕琼倒没再拦下沈勃,只是同沈铮站在一处静静瞧着沈勃越走越远的背影,他的背影决绝而凌冽,一个转身便再不见。
燕琼叹口气,偏头看见沈铮眉心紧锁,眼睛还是直直盯在沈勃离开的那处瞧,只以为他被沈勃刚才的那番话给伤了心,她突然有了一丝后悔。
这还是燕琼第一回会有后悔的感觉。
她不该在观音哥哥面前与沈勃说那么多,毕竟沈勃的话对观音哥哥来说是一种伤害,可她为了给观音哥哥出气,却忽视了观音哥哥的感受,她真不该......
燕琼探出手,一把将沈铮捏成拳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她的手当然比沈铮的手小,根本包不下他的拳头,可她仍旧牢牢地握住不放开。
沈铮的手背被她的手心暖着,回神望向燕琼,一入眼帘的就是燕琼大大的笑脸,和带了丝担忧的眼睛。
“观音哥哥,你别伤心,沈侯不是个好阿耶,我的阿耶阿娘往后就是你的阿耶阿娘,我们会一起很爱很爱你的。”
燕琼此刻握住沈铮的手,就好像小时候她第一回握上沈铮的手一样温暖又柔软。
沈铮挑眉,嘴角晕开一抹温柔的笑,哑着嗓子说:“好。”
他慢慢偏头看向别处,不想让自己湿润的眼睛被燕琼看到。
燕琼只作不知,只是沈铮扭头时,他背后半湿的头发扫到燕琼的手背上,燕琼顿时眉毛倒竖起来,拉着沈铮就往永昭殿走。
“观音哥哥你还说我呢,你自己呢!天气冷了,头发还是湿的就扎起来,我病了你会心疼,难道你病了,我就不会心疼吗!”
她回头瞪一眼沈铮,嘴里接着碎碎念:“快跟我回殿里,你要净发擦干!”
沈铮是从怀安县一路淋雨回来的,换了衣裳后根本来不及洗发擦发就往宫里赶,到这时候头发都是半湿半干的。
他看着燕琼在前面牵着自己,眼神投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耳边是燕琼清脆的说话声,嘴角的笑却渐渐收起。
殿下,我能有机会好好跟你道别吗......
沈铮眸子里的哀伤、不舍还有挣扎被长长的睫毛盖住,没有任何人能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