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院正院的红绸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大片的飘动像翻涌而来的血液。
沈铮站在这些翻涌的红绸里面,一身雪白的袍子醒目亮眼。
他身后站着的阿三抱起地上那个所谓的“女鬼”,小周氏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人,是用半人高的木头玩偶做的。
小周氏站起身指着沈铮大骂:“你这个黑心肝的孽子!你一回来就装神弄鬼,指着把侯府人都吓死,你才满意吗?”
沈铮踱步朝小周氏走,小周氏被他一派坦荡的模样惊到,往后退了几步,又止住脚,呵斥沈铮:“你要做什么!”
沈铮并不理会小周氏,他走下台阶垂眼看了下躺着的周氏,轻飘飘地问了句:“死了?”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夫人没死!”小周氏被他轻蔑的态度气到,质问他:“你砍了你大兄的腿,现在又要害你阿婆性命吗?你怎么这样狠毒?我要一纸诉状告到宫里去!”
沈铮抬头看向小周氏,“夫人,你自去告吧,裕华街花灯架一事,你真以为是世子大兄一人所为吗?三郎难道没有在里面掺一脚?他的小厮又是如何消失了,夫人你都清楚吗?”
小周氏气得仰倒在顾媪身前,这该死的沈铮威胁她!
“夫人你该庆幸阿婆没有死。”沈铮瞥她一眼转身要回正院,“只有阿婆活着,在漠北的阿耶还有三郎才不会回来奔丧,才能为你挣前程。”
小周氏抚着胸口,恶狠狠地看着沈铮的背影,这道理还用他说!
“清风院的戏唱完了,夫人请回吧。”沈铮背对着众人,跪在崔氏的灵牌前点香,“别忘了把阿婆带走,年纪大了,在地上睡得久了可是容易厥过去的。”
沈铮的声音从清风院的正院传出去,清幽又飘渺。
因着沈铮对小周氏的威胁,这是除了她被罚到家庙后,第一回觉得憋屈的事,她想要挣开顾媪的搀扶,灭一下沈铮的气焰,可阿三不会叫她如愿。
阿三狞笑了下,“夫人,请吧。”他说着就把手中举着的人偶往前挥。
小周氏明知道这人偶是假的,可架不住人偶实在做得逼真,且青面獠牙,披头散发,那双眼睛好像在剜她,特别是嘴里伸出来的假舌头,竟甩着要贴到她的脸上。
“啊——!”
小周氏惊叫一声,“我们走!”她抱着头往后躲,连连叠声要顾媪快些架起周氏。
这三人多么气势汹汹地来,此刻就多么狼狈地抱头鼠窜地走。
阿三一路举着人偶追到清风院的门口,嘲讽的笑声一直传到了清风院的正院。
沈铮还跪在崔氏的灵牌前,将新点燃的香插上。
他面上没有整治了周氏的快意,他确实叫周氏给阿娘的灵牌下了跪,可人死不能复生,死后再忏悔又有何用,特别是他想引周氏说的话,他并未听到。
他刚站起身,院子外面又传来了惊慌的尖叫声。
“啊——!这是什么!”
“啊,天呐!世子夫人您怎么样?”
沈铮抬手将挂在正院的红绸一把掀下,红绸飘逸地落到地上,他转身看向正院门口,看着朝他走来的周芬云。
原来清风院的戏还没唱完。
周芬云一大早伺候沈铭梳洗,已经忙累得不行,底下的人又来找她处理花房琉璃罩坍塌的事。
她本想着这事也轮不到她来,可一个说老夫人身子不好躺在榻上无法操持,一个又说侯夫人要侍疾管不过来,这事自然而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去茶室的花房看了许久,喊了所有的小厮仆从婢女挨个询问,有好几个婢女说半夜有听到好大的声响,可那时太晚了并未有人起身瞧,只以为是打雷了。
说着说着,又有小厮说是鬼作怪,侯府昨日有鬼,二郎君把崔夫人的灵牌从祠堂抱走了,一定是祖宗下的神罚。
周芬云当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府上的二郎刚回府就出了这些事,很是有些诡异,她领了这事,不得不先来清风院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