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臣的圣旨颁得很快,武定侯府上下都聚到前院领旨。
侯府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就连分家别住的沈励,他今日也带着原氏和儿女回了侯府探望。
一家子人跪在地上,面带阴郁的沈铭都要小厮给架起来,更别提瘫在床榻上的周氏,也被婢女仆从架着接旨。
“帝言,武定侯府二郎沈铮,生来慈悲,文武双全,孝悌勇毅,得朕爱护,今闻其亡于意外,尸身尽灭,朕伤他年少离世,痛大雍失英才,特慰府中黄金千两,宝石玉器十箱,以安亡灵之心。”
听了宏公公唱读圣旨,众人都俯跪在地上谢恩。
“活该!”
就在一片寂静中,沈铭阴沉地开口,陛下圣旨中的溢词让他嗤之以鼻。
什么伤他年少离世,什么痛大雍失英才,一个狼心狗肺要弑父弑兄的人,他不配!
沈励低声呵斥他:“世子!陛下面前怎能无状!”
见圣旨如陛下亲临,这样的道理,他不懂吗?
沈铭抬起头,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又冷又阴狠,“沈铮死得好!这是报应!他砍了我的腿,我还没报复他,他就死了,真是老天有眼!就是他死得太轻了!他就该千刀万剐!”
沈铭指着自己两腿空空的裤管,目眦欲裂地大声嚷嚷。
“公公,世子他......”
沈励的刚开口,就被宏公公抬手打断。
“世子是对陛下不满吗?”宏公公面无表情地问沈铭。
他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泼到沈铭头上,浇得他透心凉。
这话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侯府众人的头上,一向想叫自己儿子与沈铭争位的小周氏这会儿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膝行几步,跪伏在地上虔诚地说:“公公恕罪,世子绝无此意,世子断腿后,性情大变,最近好些日子未出院门,神志不清,绝对不是对陛下不满啊!”
沈铭听小周氏这样说自己,正要暴怒,跪在她身边的周芬云朝架着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赶紧拿了帕子堵住沈铭的嘴,沈铭只能无声地呜呜。
宏公公见此冷笑起来,“既如此,神志不清的人就关在院里别放出来了,省得给府里一家老小惹事,您说是也不是啊,侯夫人?”
小周氏连连点头,挥着手让小厮把沈铭抬下去,沈铭反抗不成,很快地就从前院离开了。
“接旨吧。”
小周氏听宏公公催,她赶紧正了正衣冠,双手抬起将圣旨捧住。
宏公公扫了侯府一眼,只感叹一句:“可惜啊......”
他说完后便带着宫中众人回宫去,就连小周氏要留他喝茶,他也没理。
而得了卒中的老夫人周氏,歪斜着嘴,脑袋一直摆个不停,嘴里流出的口水淌了满下巴。
小周氏转身看到后,嫌弃地啧了一声,看向沈励一家,淡淡地说:“我要去将圣旨放入祠堂,还要操办二郎的丧事,二叔自便吧。”
她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沈励指着她的背影,摇着头低斥:“这算什么当家主母!”
原氏将厌恶的眼神从小周氏身上收回,投到周氏身上时只余不忍心。
从前那样威严,那样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如今竟是这样人事不知的模样,可悲可叹。
“将老夫人背到轿子里,抬回松鹤院。”原氏抽出自己衣襟里的帕子给周氏擦嘴,也不忘叫仆妇们带周氏回院子躺着。
可周氏仍旧不停地摆头,大大地张着嘴,眼里都急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