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敲响了丧钟,一连敲了六下,声音巨大而恢弘,传了很远很远。
雍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宦官朝着椒房殿跪了一地,永延殿的淑妃惊站起来,起身起猛了有些摇摇欲坠。
“娘娘怎么会,怎么会去了?”她靠在扶着自己的宫女身上,不停地用帕子擦泪。
躺靠在飞羽殿的贤妃垂着眼眸在心里细细数丧钟敲了几下,一直到第六下后再没响过,她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宫里配敲丧钟的只有三个人,陛下、皇后、太子,六下丧钟是皇后娘娘崩了。
若是陛下崩了,那太子会顺理成章地继位,可皇后崩了,一切皆有可能,只是可惜死得不是太子。
贤妃叹了口气说:“快给我更衣吧,把殿里华贵的东西都换了,弄得素净些。”
她使着宫女宦官,自己也站起身吸了口帕子里包着的姜片,眼里瞬间被辣出泪来。
宫外的端王府里,燕珏正在哄着谢灵遥陪自己射箭,两人在院子里打闹,听到丧钟敲完,谢灵遥眼里两行泪就落了下来。
“遥儿,别哭别哭,我这就陪你去宫里!”
两人急急忙忙地边换衣边往王府外走。
安王府里燕琅在书房里写什么东西,听到丧钟时手里的笔都未拿稳,大滴大滴的墨滴到纸上,等他数清楚丧钟次数后,轻笑着自嘲了声,“可惜了。”
他与自己的母妃贤妃想法一样,只可惜死的不是太子。
燕琅将毛笔扔到一边,站起身去了正院换衣进宫。
康王府里的燕玙正被刘在忻诱哄着喝药,一张脸涨得通红,两人还在纠纠缠缠之际,大声的丧钟声传来,两人都停下动作侧耳去听。
丧钟敲了六下。
“殿下,我们......”刘在忻放下药碗,偏头问燕玙。
燕玙表情复杂地坐正身子,沉默了好久站起身牵着刘在忻的手说:“换衣吧,该进宫了。”
刘在忻抿着嘴点头,眼睛掠过燕玙牵着自己的手,嘴角是甜甜的笑。
此刻安京里靠近雍宫的街道府邸里都换上了白幡,挂起了白灯笼。
大雍的国母崩了。
好些人都可惜皇后娘娘四十未到就崩了,这般年轻却离开人世,唏嘘之间渐渐地哭泣声也多了起来。
南街的女学里不管是女夫子还是学生,都走到了女学的院子里,一个接着一个对着雍宫的方向跪下。
“娘娘,您走好——!”
她们都是受了皇后娘娘恩泽的娘子,心里感念谢雅的好,因为她的离去而痛心,痛哭声不绝于耳。
雍宫的祈天殿,宏时大师拨弄手中佛珠的拇指顿住,紧闭的眼睛睁开,睿智柔和的眼里都是欣慰。
“善哉,善哉。”
他呢喃完,双手合十在胸口,朝着椒房殿的方向深深跪拜,大师身上的袈裟隐在暗处像是暗红色停滞流动的血。
“阿弥陀佛——!”
宏时大师叩拜完,紧接着直起身跪在团蒲上,嘴巴张合为谢雅念经。
远在北边的漠北边缘的树林里有一间茅草屋,屋里的矮床上睡了个紧闭双眼的貌美郎君,这郎君突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嘴里大喊:
“殿下!娘娘!”
他的一双眼猛地睁开,入眼的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