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逍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只是低着头,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现在这个时代,不允许私人买卖,所以那些工人吃饭要么是在家里吃,要么就是在单位吃食堂,可是单位的食堂种类就那么一点儿,做出来的东西口味都大差不差,吃得久了也会腻味。
那些工厂里肯定也有一部分家里不缺钱不缺票,生活条件好的,想出去下馆子也就只能去国营饭店,可以说是想花钱都花不出去,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食品厂如果愿意提供种类丰富的早餐,一定会供不应求。
除了能促进他们工厂的发展之外,还能维系他们跟其他工厂之间的情谊,而那些工厂的工人因为吃到单位提供的美味早餐,工作起来也就会更有干劲儿,对工厂更有归属感,这么一个一箭好几雕的计划,沐晚萦简直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
听完了沐晚萦的计划之后,顾沉逍忍不住笑起来,他眯着眼睛看向对方,“说了那么多,我看就是你想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吧?”
沐晚萦蓦地被他戳中了心事,可仗着自己的脸皮厚,完全没有露出窘迫的情绪,她甚至吊儿郎当地看着顾沉逍说:“如果想吃好吃的也是一种罪过,那你就来惩罚我吧。”
顾沉逍被她的无赖弄得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可是现在不允许个人交易买卖,你的计划,社长他未必会同意。”
“你也说了,是未必。”沐晚萦认真地注视着他,“而且,我也没有个人交易买卖,我是工厂对工厂,是我们工厂的工人提供集体劳动收获的劳动果实然后交易给其他工厂,再换回来其他工厂的工人提供集体劳动后收获的劳动果实,哪里买卖了?”
她摊了摊自己的手,眼底的戏谑和狡黠根本藏不住。
顾沉逍倒是没想到她玩了这么一手文字游戏,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可是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没办法反驳她的话。
不仅如此,他还顺着沐晚萦的思路想了下去。
然后,顾沉逍又把自己带入了杨社长的位置,发现如果今天坐在社长位置上的人是他,似乎依旧没有办法反驳沐晚萦的提议。
沐晚萦见顾沉逍一直不说话,以为他是在替自己担心,便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别担心了,等我回家就琢磨一个计划出来,然后拿去给杨社长看,我觉得吧,这事儿要是放在两年前,他未必会答应,可是现如今,我想,只要不是什么违反原则性错误的事,他都会替我们兜着的。”
毕竟,这两年,杨社长也是结结实实吃到了食品厂的红利。
曾经,他们公社的粮食产量一般,属于全国公社的中不溜,既不像头部公社那样,每年都能得到国家的夸奖和重视,也不像尾部公社那样,每年得到国家的关注或者是扶持。
在食品厂成立之前,杨社长还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一直待在中不溜的位置上一直到下台呢,可没想到,就在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竟然天降一个沐晚萦。
这两年年底,每逢开大会的时候,他们公社都会因为食品厂被单独拉出来表扬一下,不仅打开了知名度,就连粮食产量都增长了不少,他也没少因为这事被请到其他公社去开讲座,教授如何在保证粮食产量只增不减的情况下,还能兼顾食品厂的发展。
作为全国第一个农民自营工厂,杨社长感觉到,国家对它的重视会越来越高。
所以,在这样的基础上,沐晚萦想,只要她提出的要求并不是太过分,杨社长就算不着手支持,应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沐晚萦想到的,顾沉逍自然也想到了,他斜睨了身边神情傲然的女人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你这是把咱们杨社长拿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