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古道,落日如金,黄沙扑面。
马蹄声响,两辆大车冒风驶来。马车很大,却并不华贵,车上油着红漆,但因西北风沙侵蚀的缘故,显得斑驳无彩,颇为陈旧。
前面马车的车夫是个中年汉子,虬髯满腮,眉粗眼大,面目甚是粗豪,衣袖高高捋起,露出虬结的肌肉。他一扬手中马鞭,凌空虚击了下,啪的一声响过,马车就又快了几分。他回头向车厢内道:“大人放心便是,天黑之前,一定可以赶到前面的商洛镇。”车厢内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也不用太急,莫累坏了夫人和小姐。”
马车内,端坐着位官员模样的中年人,年约四旬,相貌堂堂,眉宇之间,隐然有一股凛然之气。他对面坐着位中年妇人,虽已中年,但容貌姣好,不逊二八佳人。此刻她轻轻道:“大哥不必为我担忧,叫他们只管赶路便是,早些到了前面的镇子,也好找个客栈歇宿。”
那中年男子叹息道:“自我罢官返乡,已连日奔波,雪儿自幼身子便弱,怎消受得了。”想到女儿,那中年美妇心中一阵难过,不由得红了眼圈。
中年男子又是一声叹息:“我林清远无德无能,为官十余载,无寸恩于百姓,此番罢官,又累得妻女跟我奔波劳苦,真是……真是羞惭。”
林夫人凄然道:“不,你对我和雪儿照顾得都很好……”刚说到这里,忽闻一阵马嘶,马车陡然停了下来,林夫人几欲跌倒,忙扶住了车厢。后面那辆马车也是急忙停住。
林清远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怎么回事?”那赶车汉子道:“大人,有人拦路……”
林清远微怔,掀开车帷,向车外望去,只见车前停着十余匹马,马上十多位中年汉子,都是一身黑衣,连脸上也蒙了黑布,只露出一双双精光湛然的眸子,满是杀气。林清远心中震骇,心道:“莫非是拦路打劫的盗匪?”便回头向林夫人道:“夫人勿惊,我下去看看。”
林清远下了马车,向众黑衣人一揖,道:“各位请了,不知拦着下官,所为何事?”领队的那黑衣人仔细打量林清远,道:“你就是林清远?”声音不疾不徐,不沉不轻,却似一块重石,压在人心头。林清远尚未答话,那赶车的虬髯汉子叫道:“我们林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得的?”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手腕轻扬,手中马鞭倏得挥出,宛如一道闪电,林清远尚未看清,黑衣人手中马鞭已缠在赶车汉子颈间,手腕一抖,登时把赶车汉子拉下马车,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
那黑衣人一振手中马鞭,将赶车汉子甩开丈余,收回马鞭,只见鞭子上血迹殷然,虬髯汉子颈间鲜血汩汩流出,人却是一动不动,竟已死去!
林清远脸色微变,心中震骇。这赶车大汉身强骨壮,哪知转眼间便死在黑衣人马鞭之下,看来对方绝非寻常盗贼,定是习武之士。林清远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道:“不错,在下林清远,不知道阁下何以出手伤人?”
那人哈哈一笑,道:“林大人,对不住了,有人出重金买你项上人头,在下知道林大人是个好官,无奈咱们是刁民,可对不住了。”说着跃下马来,抽出腰间长剑,当胸向林清远刺来。林清远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决无幸免,闭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