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噢了声,问道:“好看吗?”她幼时一直足未出户,虽从书上看到耍猴的江湖艺人,但到底是什么样子,却不甚了了,此时不禁好奇。但阿云看起来并没有兴趣,雪依便也不央求。
跟着阿云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刚才有人议论“报官了吗?”雪依微微思索,知道里面一定不是耍猴的啦,便笑道:“耍猴的怎么还报官什么的啊?要官老爷来一起看吗?”
阿云笑道:“说了是耍猴的。”
雪依一呆,反应过来,不服气道:“你才是猴!”
阿云道:“我又不属猴。”
雪依不说话了,她果真是属猴的,便也不再说此事了。
但她知道,里面大约是出了命案,不然不会有人嚷着报官什么的,只不过阿云不想让自己知道罢了。
雪依又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阿云淡淡道:“你说呢,要去哪里?”
雪依一呆,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便轻轻道:“去哪里都行。”
阿云甩甩发胀的脑袋,道:“我喝多了还是你趁我睡觉的时候也喝多了?”
雪依茫然的摇头,道:“没有啊,我爹爹说女孩子不可以喝酒。”
阿云哦了声,道:“没喝多,那你该记得我说过送你回苏州的。”
雪依点了点头,望了望阿云微微摇晃的身子和将要落山的太阳,道:“可是天快黑了,我们明天再赶路吧,你喝了那么多的酒。”
阿云回头望了望她,雪依涨红了脸,嗫嚅道:“我只是关心你。”
阿云又向前走去,雪依忙跟上,心中却有一丝埋怨:“他这人真怪,别人为他好,也不领情。他一定有过伤心的事,便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可是我是真的……”
见阿云走的远了,忙快步跟上。
来到衣市,阿云回头望了望她,道:“你还没换洗的衣服吧?随便选几件中意的。”
林清远夫妇遇难,雪依仓促得救,确也没带换洗的衣服,便点了点头,道:“你呢?”
阿云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衣服,又脏又皱,上午在林中杀人时,衣角更沾了血滴,却也不在意,道:“才十多天,也还不必换。”
雪依一呆,想笑又不敢笑,不由得憋得脸红,心下却道:“都十多天了,还说不用换,也不羞。”想着,终于笑出声来。
阿云看着她,淡淡道:“我小时候,没衣服穿,半年也不换一身衣服。”
雪依又是一呆,想起姬星宇说过的,哥俩为了喝酒,把给雪儿买新衣服的钱花了,气得她哭了好几天。生怕阿云想起来往事伤心,便不再说,只是随便挑了两件衣服。
阿云叹了口气,也选了两件——毕竟,身边有个女孩子,自己不能太邋遢。
他可以半年不换衣服,但决不会有人说他穿衣之事,因为他是云十三郎。
结账时,阿云伸手入怀,皱眉半晌,才想起银子在客栈都花完了。雪依正自诧异,阿云掏出一叠银票,翻看了半天,才找出一张最小的五百两银票递给老板。
老板看了阿云一叠银票时,不禁吃了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任谁看阿云这一副落魄之态,怎会想象出他有这么多钱。
阿云微咳了下,道:“没现银了,找零吧。”
老板接了过来,然后从钱柜里找了半天,才找足零钱,递给阿云。
也许是阿云喝了酒后,手微微颤抖的缘故吧,一枚铜钱从指缝滑落。
叮得一声,铜钱落在地上,圆圆的铜钱在青石板上调皮的滚动了两丈远,这才停在尘埃里。
夕阳下,那枚铜钱显得那般孤单,正如阿云一样。
阿云望了望那枚铜钱,叹了口气,然后把手中的银两收好,向那枚铜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