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那种轻柔但又坚定——就是敲得很轻,但却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在这里,山庄也没其他人,这熟悉风格自然是江雨欣。
风流不用问便知道是江雨欣,所以懒得问了,便道:“干嘛?”
门外果然是江雨欣的声音,沉声道:“你睡了吗?”
屋子里亮起了灯,风流翻身起来,道:“睡着了,梦到了女鬼来敲门,又被吵醒了啊。”虽是这般说,也还是点亮了烛光,开了房门。
江雨欣便站在门外,提着一盏小灯,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像是寒冷夜色里,盛开着的一朵蔷薇花。摇曳的灯光,映照着江雨欣白皙的脸颊,还有那略微蓬乱的长发,而此刻她看着风流的眼神里,依旧是那一丝近日新添的忧愁。
风流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道:“快进来啊,外面那么冷,你又睡不着了啊?”江雨欣进了客房,掩上了房门,看着风流,摇了摇头。
风流得意的一笑,道:“那你是想我的了?看来你是一睡不着,我也休想睡好啊。还有,你知不知道,深更半夜的来我房间,是羊入虎口啊。”
江雨欣撇了撇嘴,道:“少自作多情了,你有什么好想的,我想你做什么。”
风流略一思考,道:“那我知道了,你是做噩梦了啊?”
江雨欣这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风流心中又是一阵怜惜,却也难怪,江雨欣孤苦无依,只有一个师父,也死在了阿云刀下,此番来到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怎么不心生悲戚,难免晚上也跟着做了噩梦。
风流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没事的啊,别多想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江雨欣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可有些事情已经印在了脑海里,白日里能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可在这里总难免会触景生情,晚上入了睡,总会时常不受控制的梦到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那一天也是下雨,师父被云十三郎杀害,我当时还是小丫头,躲在柜子里,看到我师父倒在他刀下,甚至他走的时候,还看了我这边一眼,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可怕的身影。”
室内的桌椅,还沉淀着灰尘,来不及打扫,江雨欣也不拘束,便走上前去一步,在风流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便很平静的,慢慢道出来了这段挥之不去的梦魇……
数年以前,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总归是很早的事情了。
那一天,也是个雷雨交加的傍晚,山庄里已是升起了袅袅炊烟,厨房里在准备着可口的饭菜。可是他——云十三郎,便这般忽然的闯入了山庄,像是一头猛虎忽然闯入了羊圈,有两个家仆拦着他,刀光随着闪电划过,二人化作了四段。
有的江天南亲传弟子眼见来者不善,寻常家仆哪里阻拦得住,便有三四人带了兵刃上去截问,云十三郎一句废话也没有,他的刀,甚至比闪电还要快,电光火石的一闪,几名弟子已是身首异处。
血,顺着滂沱的雨,流出了很远的距离,很远,很远。
血,染红了山庄的大片大片的青石板,比那漫山遍野的丹枫更红,也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