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恶,人性黑暗,人们都是自私自利的,所谓的良善不过是戴着的虚假的面具,弱者在灾难面前,从来不会想着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只会欺凌更弱者,掠夺别人的资源来巩固自己长久利益,降低自己衰败的风险。”
姬星宇所言之事,固然偏激,但二人竟已是无可辩驳。看来这姬星宇的心结,绝非一朝一夕所成,心底郁结的怨气,一点点吞噬着那最后的坚守的仁义道德。
姬星宇闭上了眼,忍着了眼里的湿润,又道:“原来我一直也想做个善良的人,做个正直的人,做个宽容的人,本领大了之后,就要去帮助更多人。
“后来我发现,这远远不够,我看到大家都是一样的做事情,凭什么穷人拼尽了力气,才能讨得一口吃食;而富人则随意践踏浪费,人参燕窝鲍鱼大虾,随便吃一口就扔掉了。
“那些做吃空饷,侵吞官家财富的贪官污吏,还有依仗着祖上的积蓄,或是偶然的机会,得到了更多的财富的商人,抢走了穷人的资源,却并不想着如何回报,而是想着怎么巩固和利益最大。
“他们顶多是街头随手扔掉了半张饼,穷人就只能像野狗一样去抢夺。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又言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便是这般的道理,富人是豺狼虎豹,穷人则是猪马牛羊。
“我看到这世道,已经腐朽不堪,已经完全坏掉,根本救不了。你所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你所听到的,都是他们想让你听到的;你所拼了命的努力,得到的都是他们施舍的。
“我便是救得了一人,又如何救得了千千万万之人。甚至那些我救的人,却来偷我的银子,我又该怎么去救他们,我知道他们这不是坏,不是贪,而是穷怕了。
“若要救更多人,那便只有改变,大力改变;只有推翻,不破不立,先破后立。所以我组建了白衣教,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救人。我要当王者,一定会狠狠的打击丑恶和黑暗,惩恶扬善,扫尽奸凶,诛杀假恶丑。我要建立一个更有秩序,更平等的社会,只有公平,没有黑暗,没有压迫。”
这一番歪理邪说,句句光明正大,却又强词夺理,若是寻常时候,风流听了,一定会驳斥一顿,可这一刻,他竟然无话可说。
姬星宇望着风流,道:“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该当知道庄周在《胠箧》一篇里曾写道‘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
“小偷小摸的被绳之以法,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罢了;巨贪之人,偷税漏税之人,盗窃了亿万财富,却依旧是逍遥法外。
“‘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鐍;此世俗之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
阿云沉默不语,脑海里只是在思索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似乎觉得姬星宇说的也有道理,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