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好了吃了一半的羊腿,凉了又重新在火上烤热,开了口的酒袋子,也许久忘了喝。风流一点一点的,不放过一个细节,慢慢向阿云说出了他的想法。
阿云听完,一句话没说,只是喝着酒。
风流苦笑了一下,道:“这个计策怎么样?”
阿云道:“很好。我说你最近怎么有闲工夫养起鸟来了,原来是为了通风报信——若如此,汪忠平可除,钟将军亦可以官复原职,重获自由,将功赎罪。便是这米城十万大军,加上敌国主帅的八万援军,都将灰飞烟灭,确是个一石三鸟的计策。虽然凶险万分,但总的来说,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风流道:“是,敌军重创之下,必然回退数百里,但愿从此边塞十年之内,没有战事,边关的百姓,也可以休养生息。”
阿云拿来一根树枝,折做两段,投入了火势弱了几分的火堆,忽然道:“但我却不同意你这么做,也不会帮助你这样做,甚至我此刻既然已经知道了,也会阻止你。”说完以后,阿云又开始了喝酒,一大皮袋烈酒,已将喝尽。
风流似乎早已知道阿云会这样回答一般,低下了头,沉声道:“可我是一定要这样做的。”
他的声音有一丝低沉,却无比的坚定。
阿云摇头,道:“你无权这样做,也不该来和我说,你该去和江姑娘说,去要她同意。”
风流也是摇头,道:“她一定不会同意!”
阿云道:“那你便换个人,这延州城虽然不大,但也有勾栏之地,不乏姿色才艺俱佳的风月女子,又何必江姑娘这般牺牲。”
风流又是叹气,他几乎是每喝一口酒,每说一句话,都叹气一下,又接着道:“天下众生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人生来是高贵,或是低贱的。不能因为勾栏风月女子,便是低贱之人,她们也是一样要牺牲,又何必牺牲外人。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汪忠平目光挺高,寻常女子哪里看得上,也难免露出破绽。没有理由,便也就没有机会,别人与我本没有关系,怎么能配合演得下去。只有她,才可以陪着我在天下人面前……看着我受奇耻大辱,而没有人怀疑这是故意的,是我自找的。”
阿云缓缓道:“你不愿外人牺牲,所以便牺牲自己人?”
风流道:“无论她以后怎样恨我,怎样看待我,我是狗屎,臭虫,是十恶不赦之人。亏欠她的,我将倾尽此生以待,或者她便要我死,我便立刻自刎在她面前,也必须这样做,便为了这边关千千万百姓,也算值得的。
“你莫要忘了陈阿吉一家的情形,他们一家该如何过活,还有那大妹子又会有多少个夜半三更,偷偷地哭泣,如这般的家庭,天下又有多少。”
十里无人烟,白骨暴于野。一家生三子,三子已战死。
倘若天下太平,十年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使得幼有所养,少有所学,壮有所事,老有所依,那该多好。
有多少仁人志士,愿意拼了命,去守卫这太平之世。